(特约评论)
陈培浩
吾儿贻生,为娘无德无能,别无所留。金可续命,唯艺全身。
——《燕食记》“肆·风起河南”
终于有天,阿响问周师娘。周师娘脸上笑容,慢慢收敛。她默然片刻,说,响仔,你看看,“羊”字底下个“”,是个什字。
——《燕食记》“伍·安铺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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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亮已说得明白:“《燕食记》是部以‘食’为题小说,其意便在这穿透:以对厨人师徒经历,穿透岭南漫袤近现代史;也以间老字号由粤至港发展历程,穿透地缘、人心世相变迁。”(葛亮《历史味蕾》)《燕食记》发表及出版以来备受瞩目,李敬泽、阎晶明、王德威、许鞍华、杨庆祥、陈晓卿等人对其价值均有阐述。李敬泽强调是小说“如梦华录、如上河图”历史书写以及“舌上之味、耳边之声,最易消散,最难留住,也最具根性,最堪安居”文化根性发掘。王德威看重小说“结构经营更为沉稳绵密”和出虚入实“考证与想象工夫”。杨庆祥则对涉及抗日部分印象深刻,认为小说写出“日常烟火”与“烽火硝烟”间,个人孤勇参与救亡图存民族大业过程。
读《燕食记》,你会感到饮食竟是动荡人世坚固桥梁,会感慨饮食也是面近现代岭南历史另类镜像。可是,这里则想从《燕食记》中慧生这个人物说起。慧生生得口鼻硬朗,原是民国广州般若庵名小扎脚尼。十岁那年冬至,换香时不小心打碎庵主琉璃香炉,被往死里打。只有庵中名小妙尼月傅“紧紧抱着她。也不说话,也不求情,就是邊哭,边紧紧抱住她,护住她”。患难情谊,慧生心想“这个人护次,从此都要护着她”。世事沧桑,历史错动。慧生用其厨艺、智慧、心力与世界周旋,没有护住月傅,却护住月傅儿子——代大厨荣贻生。《燕食记》在食与史宏观视野之外,另有个内在命题,可称为“厨人诞生”。葛亮独出机枢在于,《燕食记》中,厨人产生,大按出世,不仅关乎技艺修成,更关乎仁德义勇德性修炼。莽莽苍苍大历史正在运行之际,跌宕命运随时改向,贻生还在襁褓之中便不得不由慧生护着逃离。从此慧生成贻生(阿响)母亲,带着他辗转于广州、佛山、湛江,从太史第到安铺小镇,以至成代厨人大按。
慧生护孤、贻生学艺故事,接通却是《赵氏孤儿》中程婴救孤故事。慧生仿佛女版程婴,扶养着恩人孩子,以心力为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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