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
马内科太太宽厚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我们去看看洗澡水吧。你父亲回来后会给你解释的。”
“可是爸爸什么都不告诉我。他只是说打仗时他和我爷爷在一起。”
“是的。但是你的叔祖父,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她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他和走的时候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他更怕事了?”
“他要付多少钱?”
马内科太太哈哈大笑。“你准备掏钱了,是不是?你叔祖父从他的父亲,也就是你的曾祖父那里继承了这房子。他是个非常成功的人,有很多钱。”
“你认识他?”
“我从艾蒂安先生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就在这里干活儿了。”
“我爷爷也是吗?你认识他吗?”
玛丽洛尔被教堂的钟声唤醒:二、三、四、五。淡淡的霉味。年代久远的枕头已经失去弹性,床凹凸不平,墙上贴着丝绸壁纸。她伸了个懒腰,胳膊差点儿碰到两边的墙。
钟声的回音消散。她几乎睡了一整天。她听到沉闷的嗡嗡声,是什么?人群?还是大海?
她下地。脚后跟的伤口抽搐了一下。手杖去哪儿了?她亦步亦趋地移动脚步,生怕碰到什么东西。窗帘后面有一扇她够不到的窗户。在窗子对面,她摸到一个梳妆台,因为床挡着,所以抽屉只能拉开一半。
这个地方的天气,可以在指缝间感觉到。
她摸索着走出门。到哪儿了?大厅?嗡嗡声小了,近乎耳语。
“我的意思是丢了魂儿,像掉进陷阱里的老鼠。他看见死人穿墙而过,看见街角的恐怖。现在,你的叔祖父从不出门。”
“从不?”
“很多年了。但
“认识。”
“我现在可以见艾蒂安爷爷吗?”
马内科太太有些犹豫。“恐怕不行。”
“他不是在家吗?”
“是的,孩子。他一直在。”
“有人吗?”
鸦雀无声。忽然下面远远地传来脚步声,马内科太太沉重的脚步声在狭窄的楼梯上盘旋而上,烟民特有的呼噜声越来越近,三层、四层——这房子有多高?——她一边叫着“小姐”,一边伸手拉住她,领她走回刚才的房间,推她坐在床边。“你要上厕所吗?肯定是,然后洗漱一下,你睡得真不错。你父亲去镇上给办公室发电报,尽管我已经提醒他这就像从铁公鸡身上拔毛一样难,他还是去了。你饿吗?”
马内科太太拍拍枕头、抚平床单。玛丽洛尔尝试着通过想象某个小东西找到真实感。巴黎的模型。热法尔博士研究室的贝壳。
“整栋房子都是叔祖父艾蒂安的吗?”
“每间屋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