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啼啼也无济于事,”巴斯蒂安说,他随手指着远处草地里的一排树,“你先跑十秒。在他们超过你之前跑到我面前,明白吗?”
恩斯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巴斯蒂安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举左手,你跑。我举右手,你们这群傻瓜跑。”巴斯蒂安摇摇摆摆地走了,橡皮管绕在他的脖子上,手枪在他身体的一侧拍来拍去。
六十个男孩屏住呼吸,等待着。维尔纳想起尤塔,她乳白透亮的头发、狡黠的目光和直率的举止:她永远不可能被当作弱者。那个叫恩斯特的现在全身颤抖,包括手腕和脚腕。巴斯蒂安在大约二百米开外的地方转身,抬起左手。
恩斯特跑出去,他的两只胳膊几乎是直的,腿往外撇,脚步凌乱。巴斯蒂安从十开始倒计时。“三。”他扯着嗓子喊,“二。一。”然后,他举起右手,所有人
负责野外训练的指挥官是精力旺盛的巴斯蒂安校长,挺着大肚子,踱着方步,胸前的战斗勋章晃来晃去。他的脸上带着天花留下的疤痕,双肩好像被砍掉了。他时时刻刻穿着钉有平头钉的长筒靴,学员们开玩笑说他是用这双靴子踢开子宫,自己跑出来的。
巴斯蒂安命令他们背地图,学习计算太阳高度角,自己用牛皮制作皮带。每天下午,无论天气好坏,他一定站在操场上大声喊出国家宣言:“武力创造繁荣。唯一能为你亲爱的祖母提供茶水饼干的东西就是你手臂上的拳头。”
他的腰带上别着一把老式手枪。热血沸腾的学员们两眼放光地仰望他。但是,在维尔纳眼里,他是严厉和残,bao成性的代名词。
“军队就是一个身体,”他挥舞着一段橡皮管说,橡皮管头嗖地擦过一个男孩的鼻子,“和任何一个人的身体没什么两样。就像我要求你们每个人抽出自己的软肋一样,你们也必须学会消灭军队里的劣势。”
十月的一个下午,巴斯蒂安从队伍里揪出一个内八字的男孩。“你是第一个。你叫什么?”
“贝克尔,先生。”
“贝克尔。告诉我们,贝克尔,谁是这一组最差的?”
维尔纳心惊胆战。他是同龄学员里最瘦小的一个。他挺胸抬头,尽量显得高一些。贝克尔的目光像耙子一样铲过每一个人。“他,先生?”
维尔纳长出一口气:贝克尔选中了他右边靠后几个位置的男孩,为数不多的一个黑头发的男孩。好像叫恩斯特。一个安全的选择:恩斯特跑得很慢。他盼着自己长出两条马腿。
巴斯蒂安叫恩斯特出列。恩斯特面朝大家站在队列前的时候,下嘴唇不停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