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贝恩德说的手榴弹的用法对吗?”
“不对,”福尔克海默郑重地说,“那样我们会死的。”
“如果我们设个屏障呢?”
“那就会被压死。”
维尔纳努力在黑暗中辨认着那些。如果手榴弹不行,该怎么办?福尔克海默真的坚信
他摸黑爬向福尔克海默:在一片漆黑里触碰到朋友的大膝盖是一种安慰。他的身边放着枪。贝恩德的尸体在不远处。
维尔纳说:“你听过他们讲你的故事吗?”
“谁?”
“舒尔普福塔的男生。”
“听过几个。”
维尔纳把天线探出碎砖顶,靠在一根扭曲的管子上。没有声音。他手脚并用地拖着天线在地下室转了一圈,好像要把福尔克海默捆在金色的扶椅上。无济于事。他关掉即将耗尽的手电、把耳机贴在好耳朵的一边,然后在黑暗中闭上眼,打开修过的收发机,全神贯注地上下拨动调谐线圈。
噪声噪声噪声噪声噪声。
也许他们被埋得太深。也许酒店的碎砖屏蔽了信号。也许无线电的基础配件坏了,他没发现。或许,帝国的科学精英研制出了一种制服所有兵器的武器,欧洲这一角已经被炸得粉碎,而他和福尔克海默是唯一幸存的两个人。
他摘下耳机,切断电源。断粮断水,罐头早就吃光了,装满刷子的桶底的沉淀物不能喝,他和福尔克海默生吞了几口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无线电的电池只有一息尚存。如果没电,他们可以用印着黑猫的美国11伏大电池替换。可是,再用光之后呢?
“你喜欢当巨人?喜欢有人怕你吗?”
“总被人问到底有多高没什么意思。”
地面上又一枚炮弹炸开。又有一个地方着火,海水翻腾,藤壶舞动着它们柔软的手臂。
“你有多高?”
福尔克海默哼了一下,大笑。
人的呼吸系统每小时消耗多少氧气,产生多少二氧化碳?现在有的是时间,维尔纳可以尽情地考虑这些问题了。他坐下,把福尔克海默的两枚手榴弹放在旁边,感觉心里最后的亮光也隐退了。他转转这个,又转转那个,真想拉开引线照亮这个地方,只为再多看它一眼。
福尔克海默拧亮战地灯,瞄准远处的架子,微弱的光束打在那八九个石膏上,有几个歪向一侧。它们看起来像是精心打扮过的模特,三个长胡子的,两个秃头,一个带着军帽。即使关着灯,那些在黑暗中也有强大的气场:纯白,影影绰绰却不容忽视,它们刺进维尔纳的眼睛,在黑色中散发着光芒。
沉默。警醒。目不转睛。
胡思乱想。
脸,看看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