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伦佩尔的下巴抵在窗台上，他感觉自己的头好像要掉到街道上炸开花。
“全城都在轰炸范围内。”下士说。
“还有多久？”
“明天有停火。他们说在正午，放市民出去。然后继续轰炸。”
冯·伦佩尔问：“我们放弃这座城了？”
冯·伦佩尔喝了厨房里的酒。他在这所房子里四天了，他到底犯了多少错误啊！海之焰肯定是一直藏在巴黎的博物馆里的——那个傻笑的矿物学家和馆长助理一定在嘲笑他，因为他无功而返，他上了当、受了骗；或许香料商背叛了他，在把女孩骗走之后抢走了钻石；也许香料商已经让女孩背着装钻石的破背包随他出城了；也有可能是老头儿吞下了钻石，现在正把它拉出来——那可是一堆价值两千万法郎的大便。
或者，根本没有那样的钻石。这彻头彻尾就是骗局，完全是个神话。
他一度深信不疑。他确信找到了它的藏匿之处，解开了谜题。坚信钻石能够拯救他。女孩一无所知，老头儿已经出局——万事俱备。但是，现在，有什么是可以确定的呢？只有他身体里凶残的毒蕾在毫无疑问地引诱每一个细胞走向堕落。他的耳边响起父亲的声音：你正接受考验。
有人用德语向他喊话。“谁在那儿？”
父亲？
不远处一枚炮弹落地，里应外合的冲击波推搡着建筑物的残骸，下士用一只手捂住钢盔。鹅卵石路面上，碎石子蹦蹦跳跳。
他大声问道：“军士长，您是哪部分的？”
“下士，继续你的工作。我很快就结束。”
“喂，你！”
冯·伦佩尔侧耳倾听，声音在烟雾中由远及近。他爬到窗边，戴上钢盔，从破败的窗台上探出头。
街上，一名德国步兵抬起头。“先生？我没想到是你……房子里都撤空了吗，先生？”
“全空了，安全。你的队长在哪里，下士？”
“先生，他在老城炮台。我们撤退了。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了。圣马洛城堡和奥朗德堡还在我们手里。其他人员都撤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