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但声音没能持续太久。写下几行字后,老人停下来。维索戈塔显然觉得,自己唠叨有些话并不值得记录。
“回到伤口处理,”老人盯着牛油蜡烛顶端噼啪作响、摇曳不止烛火,续道,“继续记录。‘没割掉伤口周围肌肉,只切除几处没有血管分布坏死组织,还有已经凝结血痂。用柳树皮浸膏清理伤口,洗去泥土和异物
他保持警觉,走上前去。黑马跺着地面,低头垂耳咬着嚼子,显然是想找机会咬他,或者踢他。
尸体是个十来岁男孩,面孔朝下倒在地上,条胳膊紧贴体侧,另条伸向旁,五指深深抠进泥土。他穿着麂皮外套、紧身皮裤,还有及膝夹扣精灵长靴。
维索戈塔弯下腰,就在这时,尸体突然大声呻吟起来。黑母马尖声嘶鸣,继续用马蹄狠跺地面。
隐士跪到地上,小心翼翼地让受伤男孩翻个身。看到男孩脸上由肮脏泥土和干涸血迹涂成可怕面具,他本能地抬起头,倒吸口凉气。老人轻轻拂去男孩嘴唇上沾满鼻涕和口水苔藓、树叶与沙砾,又试图拨开他脸颊上被血黏成团乱发。男孩含糊地哼声,绷紧身体,开始抽搐。维索戈塔好不容易才拨开挡住他面孔头发。
“是个女孩,”他大声说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是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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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日落之后,如果有人悄悄来到沼泽深处小屋前,透过窗扇缝隙向内窥探,那,借着油灯亮光,他会看到个苗条女孩,头上缠着绷带,身上盖着毛皮毯子,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奄奄息。他还会看到位老人坐在旁边,留着长长白胡子,额上布满皱纹,白发从秃顶边缘垂落到肩头。他能看到烛光勾勒出老人侧影,桌上放着只沙漏,老人则削尖根羽毛笔,正往羊皮纸上埋头书写。他能看到老人关切地望着受伤女孩,边思索,边自言自语。
但这是不可能,这些情景无人得见。因为这间苔藓覆盖茅屋隐藏在迷雾中,立于无人踏足沼泽深处。这里,没人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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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记录。”维索戈塔用羽毛笔蘸蘸墨水,“‘从手术结束算起,已经过去三个钟头。诊断:切割外伤。伤口由未知物体——或许是某种曲形刀刃——用极强力道撕裂而成。伤口覆盖左脸颊,从左眼窝下方开始,划过颞部,朝耳部延伸。伤势最重处位于眼窝下方,深及骨膜。从受伤到得到初步治疗,估计间隔……十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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