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母亲想到父亲。父亲是个从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哈着谁人,给人种特别独立
他参加工作后,十五六岁同父异母妹妹穿上军装成小文艺兵。他生母抗美援朝时是志愿军卫生员,负过伤,获得过勋章,在他上中学那年病故。继母比他父亲小不少,是部队机要干部。蔡晓光家没下乡子女,秉昆估计他们家不见得有山货,就用旅行兜装不少哥哥春节前托战友捎回来木耳、蘑菇、干黄花菜、榛子之类。
这次,他还是连院子也没进,因为远远就望见蔡家院外马路边停三辆小车,其中辆是军车,想必他家正有不少客人。他犹豫着究竟要不要跨过马路去,又开来辆军用吉普缓缓停住,从车上跃下二男二女四个小文艺兵,各自拎着、背着乐器盒子。其中个少年大声问个少女:“蔡乐乐,怎称呼你父亲呀?”叫蔡乐乐小女兵说:“叫他蔡大校,他最高兴!”于是四个花瓶般好看少男少女嘻嘻哈哈笑着跑进院子。
他猜测叫蔡乐乐少女定是蔡晓光妹妹无疑,倏然意识到,还是不进院子好。
秉昆也没什失落感,甚至因为自己懂得在什情况下不做什事而有几分愉快。
秉昆决定将那兜子东西送给郑娟家。没有谁家初会插着门,他打定主意将东西放进郑家门斗转身就走。他想,如果郑娟猜到是他送去,下次他再送钱去,她就不至于坚决拒绝。如果她以为是“瘸子”他们让人送去,那也好,他对她家三口心意实现。
郑家外门果然虚掩着,他也确实做到放下东西转身就走,秒钟都没停留。
秉昆进家门,母亲劈头就问道:“你哥托人捎回来东西,你都送人?”
秉昆听出母亲惋惜,撒谎说自己去给蔡家拜过年,第次去,总不能空手啊,蔡家人挺稀罕那些东西。
母亲脸上不悦扫而光,欣然地说:“好,好,儿子你做得对,越来越懂事。咱家在全市也没门亲戚,是得将朋友当亲戚经常联系着。妈老,街道事情多,顾不上,人情世故方面又不擅长,今后就得靠你。”
秉昆早已看出,几乎所有底层人家,都希望能与户有权力人家攀成亲戚,即使八竿子搭不上,能哈着往近走动走动也是种慰藉。即使从不麻烦对方,但确实有那种关系存在话,那也足以增加几许生活稳定感。那天他明白,母亲原来也不例外。这使他心里难免有点儿酸楚,因为母亲在他心目中形象直是比较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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