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烟父亲没吸几口,吸一口发一会儿呆,差不多是自燃。
秉昆提醒道:“爸,别烫了手指。”
周志刚终于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使劲儿一摁,毅然决然地说:“走!”
风很大,仿佛要把全市每一棵
周志刚说:“当日事当日毕,非去不可。你把我带回来的腊肉挑一块好的包上,再包上一包茶。”
茶在贵州便宜,北方稀缺,父亲带回了二斤茶。
秉昆一边包腊肉,一边寻思父亲的话,觉得不像祥和之语,有种快刀斩乱麻的意味,心情不免沉重。
他说:“爸,茶叶可以不带,她家没人有喝茶的习惯。”
周志刚冷冷地训斥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让你带上你就带上!”
不知该怎么使的烂摊子工程似的,儿子把一只破球一脚传给了他,还当即要他表态,这让他心里老不高兴了。你但凡是个懂点儿事的儿子,那就不会在我刚回来的第二天一股脑儿倒给我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他心中很生气,却尽量克制着不发作,他毕竟能想象得到,小儿子为了让哥哥嫂子和他这个父亲不因家事而牵挂太多,曾经独自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就此点而言,他对小儿子有几分刮目相看。
秉昆看着父亲往外走,愣了愣,郁闷地问:“爸,你上哪儿去?”
周志刚往外走是由于心乱如麻,他当然哪儿也不想去,就又转身从儿子面前经过往屋里走。他在门口站住,头也不回地问:“单位允许你不坐班,是不是?”
秉昆说:“是。”
“明天领我去那个郑娟家,我要见见她。”父亲一说完这句话就进屋了。
秉昆妈插话问:“你们父子俩要去谁家?”
周志刚还是冷冷地说:“不关你什么事。现在我回来了,家中重大的事就由我来全权做主。跟你商量,你就帮着参谋参谋。不跟你商量,你就省省心,别挑那个理,明白吗?”
秉昆妈心悦诚服地点点头。
颇难解释的是,几年未见的老伴忽一日退休回家,秉昆妈像换了个人似的,各方面状态明显好转。
秉昆拎着装有腊肉和茶叶的布袋站在门口,等待父亲把烟吸完。那布袋是由厂里发的一只戴破了的套袖改成的,颜色都分辨不清了。
秉昆呆立小院之中,一时难料明天的见面将会怎样,他禁不住满腔悲情。郑娟,郑娟,我宁可负我们周家所有的人,此生也绝不负你——他在心里这么说,也做好了被父亲逐出家门的心理准备。
第二天气温骤降,下午刮起了大风。
秉昆问父亲:“还去吗?”
周志刚说:“去。”
秉昆又问:“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