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昆肯定地说:“是的,永远。”
郑娟一转身,当即哭得稀里哗啦。
聪聪奇怪地问:“妈妈,你哭啥哩?”
郑娟哭得连“高兴的”三个字都说不完整了。
楠楠则小声说:“爸,我爱你。”
不堪重负的骆驼,夜里静听似乎能听到它疲惫的喘息。谁也不知压倒它的最后一根稻草会是什么,但谁都觉得它快撑不住了。
居然能帮好友的姐姐和妹妹安排一份工作,这让周秉昆对权力产生了无比的热爱。
那一时期,他经常感慨地说,权力真他妈的好啊!
然而,发给国庆他姐和赶超他妹的钱是白笑川向朋友们筹到的。白笑川却胸有成竹,信心满满。他一召集,省里的市里的曲艺界人士纷纷响应,多是男士。白笑川意识到了,便又发展了几名歌舞团的女演员。
生活好的年头普罗大众对娱乐的要求水涨船高,生活压力大的年头他们对娱乐的要求也分外强烈。白笑川和周秉昆赶上了机遇,他俩的角色其实也就是当年文艺界人士“走穴”的穴头。
秉昆听了,心中一时暖流澎湃,百感交集。楠楠的话由郑娟或聪聪来说,都不至于让他鼻子发酸。
“爸也爱你。”他动情地抱了一下长子。
那时,他觉得自己如同提前实现了几个五年计
挣钱的事谁会往后缩呢?白笑川一挥手,各路演艺豪杰跟着走。一场“走穴”下来,他们也就分个二三十元最多五十元而已,但若来劲儿地走,积少成多,那笔钱就很可观。
一年后,周秉昆居然攒下了一千多元。当年,人们梦想的最高金钱指标也只不过是成为万元户。
秉昆向白笑川借了二百元,以一千六百元的价格在接近市中心的一条小街上买了一处苏联房——看上去年头不短了,却还算周正。有小门斗,窗外有小院子。地基并没怎么下沉,窗框下沿离地面一米多高呢。一大一小两间屋,进门是厨房,左边小屋,前边大屋。灶台是水泥的,刷了油漆,木板地,铁皮房顶。家具齐全,拎包就可以入住,入住了就可以生火做饭。
说是“买”,严格来讲叫“兑”。当年但凡像点儿样子的居民住房的产权,都归各级房管所。只有光字片那类房产所不稀罕登记的住宅,才有实际性质的买卖之说。兑房现象民间较常见,即一方出钱,拥有对方的居住权,年限由一方出钱多少而定。一千六百元在当年是数额挺大的一笔钱,秉昆买下的是永久居住权,起码协议上是如此写明的。
秉昆率一家四口看房子时,郑娟里里外外出入几次后,不敢相信地问:“归咱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