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间,周秉昆家最大变化是周楠到美国留学去。他高中毕业考上北京所著名高校法学院,表现优秀,成为公派留学生。
周聪也已大学毕业,学是曾经很热门企业管理。企业都不景气,专业等于白学,找工作时四处碰壁。正焦头烂额、心浮气躁之际,伯父周秉义登门。不待母子二人开口相求,周秉义主动说他是为周聪工作来。
周秉义早已不是军工厂党委书记。他任职期间,军工厂成功转型为中方控股合资家电工厂,主要生产电视机和录像机。市场饱和后,他们改造下流水线,调剂着生产微波炉什。周秉义劳苦功高,被任命为本省第二大城市市委书记。年里除开会,他在A市时间不是很多,与郝冬梅又过起两地分居生活。尽管组织上评价不错,但他离任前后还是引起片骂声。军工厂三分之二工人只获得极少补偿,就被彻底买断工龄遣散为无业市民。宣布他将调走后,职工宿舍区许多人家放起鞭炮,曾经几名电工在电线杆上安装只大喇叭,反复播放毛**诗词歌曲《送瘟神》。那些口口相传关于他是名好干部种种事迹,也变成他
们相信这样人可交。后来,则因为他自己表现。每次亲友为他带来什吃用,他都会请同监号犯人块儿吃,或送给需要人用。
犯人间即使成朋友,那也不可以用“狱友”二字。管教干部专门给犯人们开会强调过,都成犯人,还交什朋友呢?朋友二字不属于犯人,犯人之间只能是互相监督关系。犯人之间平等,也只能是平等互相监督关系。
然而,犯人之间还会有朋友关系,周秉昆已在狱中交些信得过朋友。
他身上那套专为“和顺楼”副经理量身定做制服,散发着冲鼻霉味,生出毛茸茸细小白斑,如同十二个年头压缩后制作成臭豆腐干,朝忽然开坛拆包似。
张管教后退步,颇觉歉意地说:“对不起啊。”
周秉昆明白他为什那样说。犯人即将出狱,通常狱方至少会提前星期告知家属,以便家属预先送来换穿衣服。不知为什,狱方昨晚才通知周秉昆今日早正式出狱,并悄悄告诉他切勿声张。
“明白。”犹豫下,他低声问,“有人接吗?”
张管教说:“会有吧,们昨天中午通知你儿子。”
秉昆虽知张管教指是自己哪个儿子,还是忍不住问:“周聪吗?”
张管教说:“对,通知他最方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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