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问你哥那么愚蠢的话!”
……
在周秉昆记忆中,哥哥从来没有与他聊过那么多往事。
他对那个雪天很感激。
老哥儿俩在光字片走啊走,转啊转,不知不觉天黑了。远处是铁道,过了铁道,不再是光字片了。除了铁道是各个区域的分界,路灯也是。铁道那边有路灯,已经亮了。光字片这边却只有极少的路灯,大部分地方被夜幕笼罩。
“是啊,她是独生女,没有什么压力,不必考虑为弟弟妹妹做榜样的问题,父母也不需要她争什么光。”
“咱们光字片就没有一个你的高中同学吗?”
“没有,我高中时的学校是全市排名靠前的重点校。据我所知,除了我,当年还没有第二个光字片的高中生。”
“哥,你当年太幸运了!”
“是啊,我当年学习真刻苦啊。”
容易了。别人当官当得面色红润、细皮嫩肉,怎么哥哥当官当得步履维艰、形容憔悴呢?他甚是不解。
秉义颇为兴奋,他把秉昆带到了离家挺远的地方。那些地方秉昆从未去过,也没有同学朋友,不曾有过一个熟人。
秉义边走边指着说,哪个没有院门的破大院里,怎样的一户人家有怎样的一个少年曾是他的中学同学,学习很好,与他的关系也很好,后来因为怎样的家庭政治问题全家被遣送回农村原籍,再无音讯,不知现在命运如何了……
在哪幢临街的门窗下陷的土坯房里,有一个少女也曾是他的中学同学,学习始终很吃力,但人很漂亮,嗓子也好,后来被部队招去成了文艺兵,再后来嫁给了一位首长的儿子,也再无音讯了……
“她吻过我。”
像样的路才配有路灯。光字片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实在不配有路灯。人们似乎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常识,包括家住光字片的人。
望着前方笔直的马蹄石道和成行的路灯,秉义问:“知道那边的街是怎么形成的吗?”
秉昆说:“知道,从
“听嫂子说,你当年有机会被招到沈阳军区去。为了她,你没去?”
“对。为了她,我放弃了那次机会。”
“后悔不?”
“你为了能和郑娟在一起,有什么机会不可以放弃吗?”
“当然没有!”
“是吗?为什么?”
“老师要求我学习上帮助她,所以我常去她家。可以肯定地说,当年她爱我。”
“你俩怎么没成?”
“我哪敢那么任性?当年我一门心思考高中、考大学,为父母争光,为创造与父母不同的人生在努力。我哪儿有早恋那种胆儿啊!”
“可周玥就有那种胆儿,而且是和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