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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冯虎,李白的战栗感仍会从尾椎骨升起,到后背形成一个旋涡,像快感一样急蹿到后脑勺的Z形伤疤位置。一种奇妙的武器,皮带,随之感召而来。
九〇年代,世风日下,农机厂低矮且漫长的围墙无法阻挡盗窃团伙在深夜潜入。三五个老迈怯懦的保卫人员,除了张贴一些恫吓性质的标语以外,就只会用手电筒晃来晃去。一条用以在夜间壮胆的狼狗,不久它竟然咬伤了自己人,随即被送进食堂一半红烧一半卤煮了。这时,冯虎从培训班回厂(那培训班究竟是教政工还是刑讯,无人知道),他不屑于在工厂里与贼展开追逐,更何况,黑暗中的贼会掏出什么凶器,天知道。他的办法是敞开废品仓库的大门,等贼进去以后,将门反锁上。那是夏天,高温季节。二十四小时后,他打开门,拖出一个身心崩溃的家伙(通常已经热得主动脱光了上衣),并不立即扭送公安机关,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
这种狂,bao的训诫,无论使用拳脚还是棍棒,都显得过于小气,好像你是偷了我老婆似的。不,你偷的是国家财产。冯虎需要一种具有修辞意义的刑罚。一根三寸宽的铜头武装带,在一九六七年曾经抽打过市委书记的好货,现在蘸了盐水,晃荡在盗贼面前。它是皮鞭,是激情年代的余响,来自《第一滴血》,也来自《巴黎圣母院》。一鞭子抽到贼的赤裸的后背,那个爽啊。惨叫是必须的,没必要强忍,冯虎喜欢听惨叫,如果你不叫,他会打到你叫。
所有人都记得鞭打四姑娘那次。必须说明,冯虎不打女人,四姑娘是男的,一个长得娘气的值班电工,在事故中失去了左手拇指。这一绰号含有双重意义,体现了工人师傅卓越的修辞能力。某天下班,四姑娘在工厂浴室里偷香烟,被冯虎揪住,那不是国家财产,意义不够饱满,不过那时,冯虎已经打出了名气,因而冲昏头脑,认为吴里的一切违法活动皆应在他的鞭下经受洗礼,然后才配由公安人员接管。在保卫科,湿漉漉的四姑娘穿着平脚短裤和塑料拖鞋,坐在几乎同样打扮的冯虎对面。
“你偷了什么?”冯虎问道。
“香烟而已,我借来抽抽,这种事你也管吗?冯老虎。”
“抽”这个动词过于诱惑,“借来抽抽”则完全刺激了冯虎,他点头,掐灭指尖的香烟,对冯江和李白说:“你们出去。”两人正在角落里玩着安全帽和警棍,不明所以,走出去几步,保卫科的大门轰然关闭,接着是皮带破空的咻咻声。四姑娘在里面大喊:“你想干什么?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