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有道后来想,可能是因为花的文化水平不高,很多话没听明白,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可以讲得再通俗点儿。
229.
法聪问慧吟禅师,师父,烦躁的时候怎么办?慧吟禅师说哪种烦躁?法聪说不大好描述的那种五脊六兽身心肿胀没抓没挠的烦躁。慧吟禅师说那我知道是哪种烦躁了。法聪说你怎么知道?慧吟禅师说我怎么不知道我都烦躁多少年了。
法聪说那该怎么办呢?慧吟禅师说我这么问你吧,好比说有一只大蚊子趴在你脖子后头给你咬了个大疙瘩出来,要多大有多大,要多痒有多痒,你挠不挠?法聪说可挠可不挠。慧吟禅师说什么叫可挠可不挠我都说了要多痒有多痒你还可挠可不挠你这人怎么这样儿你这样儿咱怎么聊天儿?法聪说哦师父您别生气那我挠。慧吟禅师说哎这就对了,必须得挠,是人就得挠。法聪说我还以为出家人不能挠呢
沈三变问,是圈养的还是散养的?杨温柔说,十几只一笼,十几只一笼,都在那堆着,算圈养还是散养?
226.
姜胡子有一年春天被鬼附体了。
鬼也不是外人,是以前村里卖豆腐的魏七郎。魏七郎死了十好几年了,那年他二十一,自己去邻村卖豆腐,回来晚了,走夜路,被人劫财杀害在半路上,尸首抛在雪地里,红红白白的,村里很多人都记得。
这次回来附体,魏七郎什么都没干,就大半夜的站在村子里喊了好几声“卖豆腐嘞!卖豆腐嘞!”是附在姜胡子身上喊的,但那腔调、尾音儿,跟当年二十一岁的魏七郎一模一样。喊完还乐了几声,说:哎呀,过瘾!过瘾!
227.
全村都听见了那几嗓子“卖豆腐嘞”。魏七郎他爸也听见了。老头儿叫魏大有,六十九了,已经瘫了好几年,听见这几嗓子,光着腚就打算从炕上往下爬。腿都萎缩了,爬不动,自己躺在窗边儿哭了半宿。
228.
冯有道家里种了几盆花,也没什么名花奇株,都是寻常草木。有一年冬天,其中的一盆死了,冯有道把那盆花搬到屋子里,他自己搬个小板凳坐在花盆边,瞧着那花,劝花复活。
劝了好几天,该讲的道理都讲了。一开始讲的是“冬天来了又不是你的错”、“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死了的”、“我觉得咱俩的关系还可以抢救一下”之类,后来已经讲到了“植物的最高境界是植物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一种必然因为有米笨媳妇也会做”、“差不多就得了你没发现吗这可真是一场不堪入目的比拼啊”什么的。反正是嘴皮子差点儿没磨破,那花也没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