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涂口红,在过去,从未见过母亲化妆。
过道上,两筐搓好汤圆放置在餐桌,旁边是锅热粥。
走到客厅,看见大姊交叠着手站在大门旁,望向门外,站在背后,顺着大姊视线,看见明亮阳光把棚架阴影收缩在柱角,棚架底下叠着塑胶椅与红色圆桌面。总铺师父大货车停在棚架外,他们正要升起炉火。
大姊没有看,她向屋外微微努嘴,对说:“真可怕。”
向大姊示意方向看去,看见在棚架外不远那棵榕树下,女人已经坐在树荫底。
切都是慢慢准备好,母亲照常在每个周日到镇上市场,有天,她带回个服饰店塑胶袋,里面装套新衣。
九九八年五月,二姊订婚那天,母亲叫醒,看见房间两面新挂上窗帘,滤好整室粉肝色光,均匀浓稠得像可以切片样。
母亲已经换好衣服,枣绿色裙装,不同深浅勾勒着抽象纹路,想象她不知在何时醒来,下床,从墙上取下“豪美女饰”袋子,换上,低身就着镜子,整理她被枕头压乱发型。
那时候,做个混乱梦,这个梦和昨晚母亲说事有关。母亲说,下几天雨,让她们工厂厂房显得很潮湿。“机器在漏电。”母亲说,她几次看见青绿电流蛇行通过地板,都以为是自己错觉。
“果然。”母亲说,快下班时候,意外就发生。
“大早她就坐在那里。”大姊说,“定是昨天晚上就在这里,昨天工厂发薪水。”
看看大姊,才发现她衣服也是新,鹅黄色仿旗袍式洋装,丝袜,两脚踩在
不知道母亲从多久以前,就开始在心中暗自担忧意外会降临。说到最后句话时,母亲左眉扬向个特异角度,脸上五官像要四散样撤开,然而那仅仅是瞬间事,很快,切又恢复原状。
在当时,就是这个像声短叹样无义歪斜表情,令全身警觉。
发觉良久地注视着她,母亲低头,下意识地捏摸自己鼻头,因为必须经常戴口罩关系,每年快入夏时候,那里就会开始长出红色汗疹。
赶紧起来,看见母亲手紧握着袖管,即使是今天,母亲仍选套长袖衣服,在这种时节,要在街上那家服饰店挑出这套衣服,母亲必然花费番唇舌。
母亲手微微上移,引领注意到新衣胸口道褶痕,褶痕在左边,由接近衣领位置,直直向下,落至腰际,工整得像是条切割线,划在母亲身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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