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没有,一点训练都没有,但是我对画画蛮喜欢的,不是画,我不会画,我蛮喜欢看画,看一些直观性的东西,包括戏剧。我对绘画的喜欢超过对音乐的喜欢,音乐我也搞过。
张新颖:说到戏剧,你喜欢戏剧我也是想不大通的,这个是因为受父亲影响还是怎么?
王安忆:戏剧和文学连在一起的呀。
张新颖:不是啊,我是这样感觉,戏剧和小说比较起来,戏剧是一种很夸张的,不自然的一种艺术,而小说是日常性的,不一定像戏剧那么集中啊,那么冲突啊——所以我觉得它们两个在性质上有很多地方是相反的。
王安忆:年轻时我也这么认为,并且经常要强调我是要取消戏剧性的,可是戏剧性和戏剧是两个概念是吧,事实上现在我就觉得,戏剧它有一个把小说里面很隐性的东西变成显性的功能。小说应该是做的,一定要去做的,就是你一定不能和生活是一样的,这点我现在刚刚搞懂了,刚刚自觉地去做。它一定是做出来的东西,它绝对不是一个把生活原型照搬上去的东西。而戏剧把这些东西显性化了,它一上来就告诉你,此和彼是不同的,界限分明,我觉得这很好。我记
觉、印象,我说我就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取消细节,他们为什么怕落后,或者生怕没现代性。他就说你这个问题提得很好,他可以肯定我的意见提得很好了,已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边他都不说这种肯定或者否定的话了,他觉得你的意见是没有意义的,你的困惑是没有意义的,我觉得好像有点慢慢回来。他有一段时间真的很奇怪,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觉得还是后现代理论在起作用。
张新颖:不一定是后现代理论。
王安忆:可是它确实有一种取消性的方法呀,方法就是取消一切。看起来好像是肯定一切,但它骨子里是取消一切的,它取消差别,它认为没有差别的,差别是没有意义的,那你就没法讨论,因为我们有差别我们才能讨论嘛。这很可怕的。
张新颖:没差别我也可以做画家了。
王安忆:陈丹青就认为你也可以做画家。没法说话了,好久不跟他打电话了,最近好像好一点。这个人蛮好的,好像始终是我的思想的伙伴一样的,多少年来就是这样讨论思想,哪怕是讨论不下去,那也不会放弃。
张新颖:那你对绘画本身感兴趣吗?
王安忆:感兴趣的。
张新颖:怎么会有这种兴趣的?
王安忆:我从小蛮喜欢画画的,我妈妈偏不让我画。
张新颖:就是你一开始讲过的,那后来做过一点训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