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交流,对他们是有精神作用的,酬神,他自己也高兴。他也是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平常很节省的,这个时候口袋里会装一点零钱,买零食吃;然后周围几个村子的人大家说说闲话,也是一个社交。每年会有这样一个机会来发泄,或者就是精神上得到舒缓。还有这种很严格的风俗节气,几月几号做什么吃什么,应该怎么怎么的。季节轮换是个很重要的概念,和农民的作息、他的生理周期是有呼应的,现在完了,乱掉了。
王安忆:还有一个很坏的东西,就是大棚蔬菜和暖房。它把季节都打乱了。以前什么季节出什么水果或什么蔬菜,都是有定规,其实就是仪式感,现在天天都有得吃,也就没有仪式感了。
张新颖:沈从文写到这样一个细节,现在人会把它看成迷信,但这对当地人生活是很重要的,他们一直是这样的。湘西产橘子的地方,每年做母亲的要找两个小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在树底下一问一答地说:甜了吗?甜了。有了这以后,她就相信第二年的橘子是会很甜的。其实她也知道不一定是因为有这么一问一答就甜了,但每年是一定要说的。这就是艺术啊,这是跟他的精神生活连在一块儿的。二十世纪以后,特别是科学观念的普及,都把这当成迷信来看待了。按照鲁迅的说法,迷信和淳朴的乡民的精神生活是连在一块儿的,然后这种迷信的东西被扫除了之后,这个问题其实很严重。他生活的完整性就被破坏了,农村就变成只有简单的劳动了。劳动之余,干什么呢?不识字的人,他也有他的精神生活,但是这些东西被扫除之后,他的精神生活就没有了,他没有精神生活的渠道了。所以你现在看农村,真是破败得不得了。
王安忆:这就是艺术,我觉得艺术就是一个没有用的东西,现在我们什么东西都要有用。像葬礼,我参加农村的葬礼,真觉得是艺术。盖棺的时候不是要敲钉吗?小孩子就要喊,奶奶,躲钉!这就是艺术呀。因为它是没有用的,我们现在把没有用的东西都取消掉了。
张新颖:科学有一个观念,科学就是要有用,没有用的就是不科学。科学其实是很专断的。
王安忆:现在这个世界剩下来的都是有用的东西。所以这个时代发展下去对艺术是蛮损害的。
张新颖:科学有点自大,科学认为,没有它不可以解释的事情。其实,世界是有很多事情是不可以解释的,你一定要为不可以解释的事情留下一个空间。
王安忆:像上次张文江讲的,《庄子.·.寓言》中说,“四年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