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太功利,太短见了。在国外生活的时候,你不论到哪里去,往往碰到墓地和教堂。当你在一个小地方要待上一段时光,你恐怕没什么地方好去,走走就到教堂,走走就到墓地。我曾经在靠近荷兰的一个德国小镇上待了一个星期,闷得简直是没办法,他们的墓地就像个雕塑花园,还有它的教堂,是我经常去的地方,我就跑那儿,坐在墓地或者教堂里面。有一天晚上,我碰到教民正好做晚祷。在我后面,一对老夫妻带了两个孩子,都是残疾,而且是严重的残疾,可是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并且非常安宁。我是很不礼貌的,很好奇,老是去看他们。外国人,即使是小孩子看到一个畸形的病人,他们也不会盯着你看的。我一看他们,他们就对我笑。我心里就在想,先不讲深远的事情,我们就讲普通日常生活,在做晚祷的时候,这个小地方的人穿得干干净净的,像参加小小的社交,否则他们这些好衣服也没机会穿,他们到这时候聚会在一起,做好了祷告以后,大家一起聊天。从日常生活来讲,有一个这样的社交环境,一个礼拜有一次吧。不是卡拉OK,是安静的;也不是喝茶,和我们的物质享受是没有关系的。然后我们再讲更深一步,也许这对父母能够接受他们的命运,就是至少是每个礼拜能够到这个地方来,和大家在一起。有时候真的觉得,你要了解德国,不要到柏林,而是这些偏僻的地方。在教堂里,我总是看到这样的场景,太阳已经偏西了,阳光射进来几缕,几个老年的妇女坐在那儿祷告,一些比较粗壮的中年妇女在那儿洒扫。这是非常日常的场景。我不晓得他们祷告什么,但我在想,你就想象所有的问题,在这时候,面对着上帝。
张新颖:过去中国农村也有,它的抚慰不是宗教的抚慰,就是传统的民俗啊,风俗啊,节日啊,社戏啊,这一类的东西。但是从二十世纪以后就没有了。
王安忆:这应该理解成娱乐吧。
张新颖:不是娱乐。它既是娱神的,也是娱己的。比如社戏这种东西,每年有,有的是在春节,有的是在秋天,它一定是要唱的。第一天上午唱的社戏,一定是歌颂神、酬谢神的,就是那种很严肃的,肯定小孩子是不要看的,没意思的。然后到了下午才出现这种很热闹的,人间世俗的戏。看热闹的戏的时候,一边上面戏台上在演,一边下面是很热闹的,吃喝,或者聊天。完全不像城市在一个空间里看戏。你把精力集中在舞台上。这个环节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你想,农民的生活多单调啊,但这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