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颖:这个话题我们要不以后再谈,我觉得很有意思。我们谈“看”,谈到了这里,好像跑得远了点,那么再回到“看”,接着开始的话来说,就是:老是“看”的话它有一个好处,就是说有一个安全感,你跟那个生活有一个距离;但是也有一个坏处,你老是看着别人的生活,有的时候会感觉很寂寞,你跟那个生活没有关系嘛,自己在那个东西之外会感觉很寂寞。所以我听你说写作是很寂寞的事情,我觉得这个寂寞还不仅仅是写作带来的,可能还是生活方式带来的。
王安忆:对的,其实这就是一种补偿了,写作真的是蛮寂寞的,但是由性格选择的,因为你不是一个积极参与的人,你很害怕生活,那么你就只能过一种假想的生活,虚拟的生活,我们其实过着虚拟的生活,问题还不在于你寂寞不寂寞的,你光是去看的话很多事情你就看不懂。
张新颖:有些事情,没有身在其中就真不懂。
王安忆:很多事情看不懂,而很可能的,你的想象距离事实越来越远,甚至完全脱离,以至成为另外的一件事情,一件虚拟的事情,所以我说我们过着虚拟的生活。但这也不要紧,要紧的还是缺乏材料。看、想象、虚拟是要有材料的。很多问题看不懂,这就需要我们想象了,看不懂需要想象。上次我也说过了,像我还是一个比较缺乏材料的人,这个就非常矛盾。材料多的人,容易去接受参与生活的人,他恐怕不甘于过一种虚拟的生活的。而像我,严重缺乏材料,倘若能多看到一些,就相当兴奋。
张新颖:那我们就具体地来讲讲看。
王安忆:讲一个例子,大概和你上次说的国外旅行经验也许有联系。今年我去马来西亚,我本来想留后半截时间去新加坡,看看我的亲戚,结果后来是签证上出问题,就去不了,那我这个礼拜就只能安排在马来西亚,《星洲日报》给我安排,我说你们就给我制定一个时间表好了,其中一段给我安排的节目很有意思,在西马的东海岸有个地方叫观丹,那个地方不大有人去的,他们呢因为其中有个记者曾经做过观丹分站的记者,所以他对那边很熟,他说那边就靠海边,就靠南中国海啊,那么就过去了。那天下午一到那个城市,就觉得这个城市非常像我去过的欧洲的,尤其是近海的小城市,那我就问他们,我说这个城市是不是某个年代受过欧洲人的影响啊?可是马来西亚有个很奇怪的现象,这都超出了我们经验范围的,马来人对时间没有概念的,没有意识记录历史,对历史都没自觉性,华人呢他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