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颖:那你到文工团不是通过这个人去的?
王安忆:最后我是通过我妈妈的老战友。他帮我介绍了几个地方,可是这几个都是省团,我考不进去的呀。但是他却让我结交了这么一批人,像
”一批开始。
王安忆:可能从个人开始,渐成气候。他们有一种风气是上海没有的,就是一种写作的风气。那儿我觉得风水很好。这地方很奇怪,说是江南吧……
张新颖:其实很像北方。
王安忆:它有北风,其实蛮粗粝的。相术上说,南人北相或者北人南相,都很好。而且作为一个生存的地方来说,一个省比一个直辖市好,直辖市好像有点空。
张新颖:省有一个大的背景,而且有草根性。
王安忆:比如托尔斯泰,他不仅是有城市,他还有城市以外那么广大的土地。在上海这个城市写东西对人真是有一种挑战。上海的写作有两条路,一是走出城市,或者就是走进书斋。
张新颖:书斋,它其实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念书的地方。
王安忆:这和一九四九年以后上海的处境有关系。一九四九年以后,中央一直把上海作为一个经济城市定位。你是山东人吧,你应该经常回家去看看。我有时候到外地,到那种很偏僻很狭小的地方,南通啊,临安啊,你就会看到许多年轻人在读书。他们没有那么多的诱惑。你会觉得,呀,久违了,现在还有人过着这么安静的内心生活。然后你会发现他们中间有着一位精神领袖,可能是一个老夫子,可能是一个挺现代的人……大家都会到他那里去,听他论道。这是很有趣的。其实这就是民间智士,我们上海人叫“老法师”。这种人是很重要的。
张新颖:这在上海是没有了吧,但我想上海很早就没有了。八十年代有吗?我不了解。上海人是比较个性的。
王安忆:也有的。“w.g”当中,年轻人基本处于无z.府状态,同时呢,又自发形成群体,就会有一个人出现,大家都喜欢到他家去聊天,听他谈东谈西,他又很有权威性。比如陈丹青提到过一个“城隍庙的拉斐尔”。当时我学过乐器嘛,我们这些人当中就有这样一个人。他其实是一个音乐爱好者,但他是路路通,认识各种各样的人。“w.g”当中我们这些插队落户的人不是都想考到各地文工团去吗?各地文工团也集中到上海来招生,就需要找到一个人能提供人才。而我们呢,则能通过这样的人到各个团体去面试。他就是其中一个。其实他自己在音乐方面也很野路子的,可是,大家都很尊敬他,因为我们也都是野路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