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撒丁岛》和《记忆残留》涉及的很多元素都在这里:创伤、失真、悬置、重复;除此之外,最要紧的,就是那个隐忍着的,bao力可能,靠它来断绝一厢情愿“现实主义”的绵软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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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所有这些浓稠的理论最后被搅成消弭一切的黑色涡旋,的确让人有些胸口发闷,但读那两本小说时丝毫没有这样的感受,汤姆的文字有种很好亲近的干冷,甚至叙事之中始终保持着一股“欲知后事如何”的推动力,如果联想到麦卡锡是多么认真地践行着自己的哲学主张,这种“可读性”简直是不大不小的奇迹。2017年5月,“纽约书评经典”(NYRBClassics)替麦卡锡出了一个集子,收录了他从2002到2016年的非虚构写作。作为这个出版品牌和麦卡锡的粉丝,照理说这本书该是我2017阅读日历上的高光时刻才对。读完三百页聪明到发出白炽光的散文,首先我要说的是我并不介意他基本都是在各种话题下演练《写作机器》的观点[文集里面这篇文章重新命名为《说“实在”的,或者水母能在文学上教我们什么》(GetReal,orWhatJellyfishhavetoTellUsaboutLiterature)]。《泰晤士报文学增刊》一篇文章这样评说:“所有论述都通过不同的路径(也并没有多么不同)回到同一个地方,所以读完整个文集让人感觉像是做了一场那种无法逃脱的梦,每次推开一扇门就发现自己还是在原来的房间。”
比如,他评论比利时作家让-菲利普·图森,特别推崇《浴室》(TheBathroom)里无所事事的男子扔飞镖扎进了女友的额头,像刺破了橄榄一样[文章名就叫《刺破橄榄》(StabbingtheOlive)],这就是麦卡锡所谓让空间时间获得意义的,bao力事件。重申:小说家有两三个笃信的哲学观点撑起自己的文艺理论其实并不寒碜,关键是看他如何在小说中让生活穿过这些理念。但我无法真正信服的是麦卡锡在评论中每每无法按捺住自己想要屠戮“现实主义”的冲动。而且他的反叛姿态是全套的:麦卡锡也完全鄙夷所谓的启蒙、人本精神和独立意识。他似乎认为……不是似乎,他的确说过,如果过去一百年来现代主义、心理分析这些伟大发现所孕育的新小说是“文学”(比如,乔伊斯、罗伯-格里耶、克劳德·西蒙),那么当代的主流英国写作显然不能再用“文学”这个标签了:两派想做的事情不相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