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他们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吵,而且因为是第一次,他不由得感到世界上有什么根本性的东西已经发生改变了。
第二年感恩节之后没多久,他父亲的仓库在夜里被盗了。那座仓库是煤渣砖砌成的一栋单层建筑,就在三兄弟家世界后面,弗格森去过好几次。仓库内部空间很大,总有一股潮气,摆满了一排又一排纸板箱,里面装着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以及所有在他们店里出售的商品。卖场里展示的那些东西只是供消费者查看,如果有人想要买什么,东西要由一个名叫艾德的人从仓库里出货,那是个虎背熊腰的家伙,右前臂文了一条美人鱼,二战中曾在一艘航空母舰上服役。诸如烤面包机、台灯或咖啡壶这种小物件,艾德会亲手交给顾客,让他们自己开车带回家,但如果是洗衣机或者冰箱这种大件商品,艾德会和另一个同样是老兵的肌肉壮汉菲尔把东西抬到货运车的车厢里,送到顾客家。这就是三兄弟家世界的经营方式,弗格森很熟悉这个系统,他已经大到能明白库房是整爿生意的核心所在,所以在感恩节过后的那个星期天早晨,当母亲叫醒他,告诉他仓库被盗了,他立即明白了这项罪行可怕的严重性。空仓库就意味着没生意,没生意就意味着没钱,没钱就意味着麻烦:救济院!忍饥挨饿!死了!他母亲指出情况还没有那么绝望,因为所有被盗商品都投保了,不过确实,这是个沉重的打击,尤其是圣诞购物季马上要开始了,而保险公司可能几周或几个月后才会赔付,所以如果不向银行紧急贷款的话,商店不可能撑下去。现在他父亲正在纽瓦克同警方交涉,她说,因为每件商品都有编号,所以虽然几率很小,但或许盗贼有可能被抓到,并绳之以法。
一天天过去了,盗贼仍没被抓到,不过他父亲设法从银行贷来了款,弗格森和家人免去了被迫住进救济院的耻辱。之后生活继续向前,差不多就像过去那几年一样,但弗格森慢慢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了,一种阴森、愠怒、神秘的东西萦绕在他周围的空气里。要搞清楚这种气压变化的源头,还得再过一段时间,但通过观察他的父母——无论是只有其中一个在场,还是两个都在场——他最终认定母亲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仍旧有很多与照相馆工作有关的故事可讲,日常派发的微笑和大笑的份额也没有减少,她仍旧会在讲话时直视他的眼睛,会在做过保温墙的后门廊里狂热地打乒乓球,在他有问题求助时专注地听他说话。发生了变化的是他父亲,他本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