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紧张,一下午抽的烟比他母亲一天抽的还多,不过米尔德里德的丈夫最让弗格森感兴趣的地方,是他说话特别快,用的还都是又长又复杂的词语,所以除了只言片语,根本没法听懂他在说什么。尽管如此,弗格森仍然觉得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有着低沉欢快的笑声和炯炯有神的目光,而且很显然,他母亲也对米尔德里德的选择很满意,因为她提起亨利姨夫时,总是用到才华横溢这个词,反复说他让她想起一个叫雷克斯·哈里森的人。弗格森希望他的姨妈和姨夫能在生孩子方面加把劲儿,赶紧给他生个小表弟。说到底,假想出来的兄弟能为你做的就那么多,或许阿德勒家的表弟能变成半个亲弟弟,或者实在不行的话,表妹也能凑合。有好几个月他都在等消息,每天早晨都盼着他母亲来到他房间,告诉他米尔德里德姨妈怀孕了,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一场始料未及的灾难,却把弗格森精心制定的计划搅了个底朝天。他的姨妈和姨夫要搬到加利福尼亚州的伯克利去了,他们要去那里教书、生活,再也不会回来,这就意味着就算他们真的给他生了个小表弟,那个表弟也永远无法成为半个亲弟弟了,因为亲兄弟和半亲的兄弟必须要住得近才行,最好是住在其中一个的家里。当他母亲拿出一张美国地图指着加利福尼亚给他看时,他变得十分沮丧,还狠狠用手捶了俄亥俄、堪萨斯、犹他以及所有其他位于新泽西和太平洋之间的州。三千英里,遥不可及的距离,远得都能算另一个国家、另一个世界了。
所以,他童年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米尔德里德姨妈去加利福尼亚那天他和母亲坐在绿色雪佛兰里送她去机场。亨利姨夫已经在两周前飞过去了,所以在8月中旬那个闷热、潮湿的上午,和他们在一起的只有米尔德里德姨妈。弗格森坐在后座上,虽然穿着短裤,仍然满头大汗,双腿也老是粘在人造革座位上。那是他第一次到机场,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到飞机,被这些机器的庞大与壮美所折服,但他忘不了那个上午,却是因为两个女人。他母亲和母亲的姐姐,一个深色头发、一个金色头发,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她们两人是如此不同,你得好好研究一会儿她们的脸才会意识到她们其实来自同一对父母。他母亲是那么亲切、温暖,总会碰碰你、抱抱你,米尔德里德是那么戒备、拘谨,很少会去碰别人。然而当她们站在泛美航空飞往旧金山航班的登机口前,当大喇叭里宣布了航班号,告别的时刻到来时,突然间,就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