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地平躺在下面的地板上,弗格森探着身子扒在床沿上,研究了一下父亲扭曲的面孔后决定问一个问题,一个他在过去几个月里想过很多次但一直没找到合适时机去问的问题:父亲在成为三兄弟家世界的老板之前是干什么的?他看到父亲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扫来扫去,仿佛在寻找问题的答案,接着,他注意到父亲嘴边的肌肉往下一拉,这是个他很熟悉的动作,表明父亲正在竭力忍住不笑,而这又相应地意味着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我以前是名巨兽猎人,父亲镇定自若又斩钉截铁地说道,丝毫没有流露出接下来会前所未有地对儿子大肆胡说一通的迹象。在接下来的二三十分钟里,他追忆了狮子、老虎和大象,追忆了非洲让人热到发昏的高温,追忆了他一路披荆斩棘地穿过茂密丛林,徒步穿越撒哈拉沙漠,攀登乞力马扎罗山,追忆了他有一次差点儿被一条巨蟒生吞下去,还有一次给食人族抓住后就要被扔到一锅沸水,但最后一刻,他设法挣脱了捆绑他手腕和脚踝的藤条,逃过了那些凶残捕猎者的魔爪,消失在了密林深处,他准备在完成自己的最后一次游猎后便回家迎娶弗格森的母亲,却在非洲这座黑暗大陆上最黑暗的心腹地带迷路了,并且误打误撞地闯入了一片广阔无垠的大草原,看到一群正在吃草的恐龙,地球上的最后一批恐龙。弗格森那会儿已经大到能明白恐龙早就灭绝亿万年了,但其他故事听起来似乎是可信的,或许不一定是真的,但有可能是真的,因此值得去相信——或许吧。这时他母亲走进了房间,看到弗格森的父亲躺在地板上,问他是不是腰又不好了。没有,没有,他说,我只是想歇会儿,说完他便站了起来,仿佛他的背确实没事儿似的,然后他走到窗前打开了空调。
是的,空调给房间降了温,减少了打喷嚏的频率,而且因为凉快,他那条裹着石膏绷带的腿也不那么痒了,但是住在这种经过冷却的房间里还是有很多弊端,最首要的比如噪音,既古怪又叫人困惑的噪音,有时候他能听到,有时候又听不到,而当他真真听到时会觉得它既单调又讨厌。当然更糟糕的还是窗户的问题,因为要让冷气留在里面,窗户就得一直关着,但它们一直关着、电动机又一直开着的话,他根本没法听到外面的鸟叫,而一条腿上打着石膏被圈在屋子里的好处,也就剩听听窗外树上的鸟叫了,在弗格森听来,鸟儿们的鸣啭啁啾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如此说来,空调有优点也有缺点,有益处也有困扰,就如同世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