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人生中施予他的其他东西一样,空调,用他母亲的口头禅来说,福祸兼有。
从树上摔下来这件事最让他烦心的地方,是它本不该发生。如果有必要的话,弗格森是可以接受疼痛和痛苦的,比如恶心的时候呕吐或者让加斯顿医生在胳膊上打一针青霉素,但是不必要的痛苦违反了一切合理的原则,所以既愚蠢又无法忍受。他多少有点儿想把这桩意外扯到查奇·布劳尔身上,但最终意识到这只是个站不住脚的借口罢了。就算是查奇挑唆他去爬树的又有什么区别?是弗格森自己接受了挑唆,是他自己想去爬树,是他自己选择了爬树,那么后来发生的事只能由他自己承担责任。且不论查奇是不是发誓如果弗格森先爬的话他会跟在后面,但随后又打退堂鼓说他不敢了,说树枝隔得太远,他不够高够不着,事实上,查奇没跟着他爬上去这件事根本无关紧要,因为就算那样又怎么能阻止弗格森摔下去呢?所以弗格森摔了下去,在抓一根顶多再差四分之一英寸就可以牢牢抓住的树枝时失了手,失了手并摔了下去,导致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左腿被囚禁在石膏绷带里,而且这石膏还得在他的身体上留一个月左右,也就是说至少一个月以上。这场不幸怪不到别人头上,只能怪他自己。
他承认自己难辞其咎,也懂现在的遭遇完全是他自己的过错,但这和认为意外无法避免是两码事。愚蠢,这才是问题所在,明知够不到旁边的树枝还继续愚蠢地往上爬,但如果那根树枝离他再近一点点,一切就不愚蠢了。如果查奇那天早晨没来按响他家的门铃,叫他去外面玩的话,一切就不愚蠢了。如果他父母之前寻找合意的房子时搬到了别的镇上,他甚至都不认识查奇·布劳尔,甚至都不知道查奇·布劳尔这个人存在,一切就不愚蠢了,因为他家的后院儿里根本不会有那棵让他去爬的树。这想法真有意思,弗格森自言自语道:想象同一个他可能会遇上不同的事情。同一个男孩,住在不同的房子里,有一棵不同的树。同一个男孩,有不同的父母。同一个男孩,有相同的父母,但父母做的事和他们现在做的不一样。比如,如果他父亲仍旧是个巨兽猎人,他们全家都住在非洲呢?如果他母亲是个著名的电影演员,他们全家都住在好莱坞呢?如果他有个哥哥或姐姐呢?如果叔祖父阿奇没去世,他自己的名字不是阿奇呢?如果他从同一棵树上摔下来,但不是摔断一条腿,而是两条呢?如果两条胳膊和两条腿都摔断了呢?如果他摔死了呢?是的,一切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