蠡湖经过学校附近这段名叫长广溪。明明是片宽阔水面,何以称之为溪,直不明白。有天,往平日相反方向走过片又片湿地,经过座又座小桥。湖水在有桥处分岔、缩窄,过桥又会恢复宽度。但在走过不知第几座桥时,觉得肯定走错,因为湖水变成窄窄条溪流,流进桥洞。在桥洞另侧,只剩下不到十平方潭死水,砌着围岸。几步之遥,高速路上工程车呼啸而过。
原来以为湖水与苇丛是无尽,直绵延向山远天高
心灵自由淡然欢喜并未得到足够欣赏。
人们好像不太理解王维在自由游荡中获得快乐。刚毕业回到无锡工作第年,下课后常去蠡湖步行。蠡湖环湖有二十多公里,离城近处游人如织,离城远处则鲜少人行。从学校出来,恰好走是人少这段。这段上,有数里蒹葭苍苍,有荇菜开出黄色花,有水菱开出白色花。接近春末时,蔷薇开到把路都挡住,人只能侧身而过。采朵蔷薇,以湖水为背景为它拍张照发到朋友圈,又写句“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谁知等回到家再打开手机,发现堆留言都是在说这好姑娘怎没有对象,只能独来独往。
有对象当然是件好事,但引用王维这首诗显然不是吐槽寂寞啊。
终南别业[20]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王维说,在中年时意识到佛理真实性,便想在终南山下安度晚年。孔子有言“朝闻道,夕死可矣”[21],可闻道也不定就这惨烈,同样可以“此心安处是吾乡”[22]。因此,“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这两句就有种获得心灵安顿、偶然恰在地点便可作为托身之所感觉。“兴来每独往”是说放弃规划行程,只是追随内心偶然触动,“胜事空自知”是说不再强求理解,因为最美好感受从来无法被完全传达。定居何处是偶然,走向何方是偶然,与谁相遇也是偶然,诗人完全放弃控制感,只是以敏感而开放心灵拥抱每个偶然中丰富蕴藏。
般来说,人类希望世界和他人按照自己预期发展与行动。如果倾尽全力仍不能控制走势,不免产生“穷途末路”之感。王维却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两句诗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可到底是什意思?有人说是闲适,有人说是不要放弃希望。理解则来自个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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