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和,你还会再留一晚吧?”
年迈母亲的声音竟然像个孩童一样,一副生病的孩子哀求双亲留在自己身边的语气。
“由香里很担心夏帆,我们今晚就要离开。”
“——噢,这样子啊。”
我不禁感到胸口隐隐抽痛。隔了这么多年才回老家,竟然不是为了探望母亲,而是为了求哥哥捐出肾脏。
上了门。这里是哥哥的卧室,不晓得桌子在哪里。
由于刚刚走得极快,此时耳朵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紧握导盲杖的手心已冒出涔涔汗水。
我取出手帕擦拭了导盲杖的前端,接着一边挥舞,一边用左手手掌抚摸着墙壁。导盲杖敲到了东西,发出“喀喀”声响。我朝该方向伸出了手,却什么也没摸到,显然那东西并不高。于是我弯下腰,在腹部的前方一带探摸,摸到了一个正方形的物体,多半是电视机吧,旁边还有一个藤编的垃圾桶。
我避开电视机,转了个直角继续前进,导盲杖又敲到了柔软的物体。连敲了两三次,确认那是块坐垫。我迈过坐垫继续往前走,左手手掌摸到了木头以及一块突起物,那突起物摸起来像是抽屉的把手,这多半是一个衣橱吧。我继续挥动导盲杖,这次又敲到了坚硬的物体,蹲下来一摸,发现是张“ㄇ”字形的写字台。伸入膝盖的空间右边有三层抽屉,我抓住了把手,缓缓吐口气,让心情保持镇定后拉开第一层抽屉。
伸手进去一摸,登时摸到了几枚信封。以中文写成的神秘信件,不知是哪一封。若是写给遗孤朋友或是中国养母的信,当然不要紧,但如果不是的话……
我不忍再面对母亲的悲伤声音,于是将脸转向哥哥的方向。在返回东京之前,有一句话得先向哥哥问个清楚。
“——对了,哥哥你为了打官司,是不是加入了
我随手拿起一封,心头又涌出一个问题。就算拿到了信,该叫谁念给我听?就在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那封信竟然从我手中一滑,就此消失无踪。
“你要找喝的,恐怕找错地方了。”
头顶上突然传来哥哥的声音。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甚至不知道哥哥是在什么时候走进房间的,因此完全找不到借口。
“——和久,”哥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们出去吧。”
我站了起来,跟着哥哥的脚步声走出房间。哥哥什么也没问,反而让我更加感到毛骨悚然。后来我们一家人吃了午餐,主菜是加入了大量鸡肉的乡土料理“扯汤[1]”,这是一种加入了小块面团并以酱油调味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