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死了——
脑中只是淡淡地浮现了这个想法,此时我已不再感到寒冷。
蓦然间,右手腕传来了奇妙的感觉,仿佛是一株食人花在黑暗中伸出触手,钩住了我的手腕。
我的全身被拉了起来,脸部终于离开了雪堆。我吐出了口中的雪块——雪块在口中竟没有融化,可见身体的温度有多么低。我贪婪地呼吸着,不再理会这冰冷的空气是否会把肺部冻伤。心脏剧烈鼓动,仿佛随时会炸裂。
“你——你是——比留间先生——?”
未免太低了,难道是——
我一边横向移动,一边摸索前方的壁面,触感变成了铁片。我心中充满了恐惧,不敢举手往上摸。但最后我还是鼓起勇气,抬起手一摸,果然摸到了水平的顶盖。
这不是民宅,而是一辆车。一辆静止不动的车,遭大雪掩埋的车子。我试着敲打车窗,但没有听到回应。开车的人是死在里头了,还是发现大雪封路,因此下车步行,将车弃置在这里?
我没有能力撬开车门确认。
但既然有车子,就表示这附近有车道,并非荒凉的雪原,只要我继续前进,而且够幸运的话——就或许能碰到民宅。
我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突然,对方开始拉扯我的右手腕。紧握着我手腕的那只手掌,是如此强而有力,我被这么一扯,只能踉踉跄跄地向前进。对方的动作蛮横而强硬,但这里不是熙来攘往的都会,这样的举动反而让我感到安心。
“谢谢你救了我,请问你是——”
对方还是没有响应。我甚至无法想象这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若不是因为手腕被紧紧握住的清晰触感,我恐怕会认为这不是现实,而是一种幻觉。
若是本地人,没必要一直保持沉默。这个救我的人到底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吗?对,一定是这样。他不想让我知道身份,因此不敢发出声音。
我挺起身想要继续举步,背脊却隐隐发出声响,无数的冰针刺上了毫无防备的面孔。
我似乎听见了呼唤声,大概是幻听吧。
两条腿仿佛化成了又硬又脆的纤细铅棒,只要一跨步就会折断。我闻到了弥漫在难民收容所内的腐臭气味,堆积如山的尸体,贪食尸肉的野狗群。
在,bao风雪的摧残下,我终于倒了,深陷在积雪里,已分不清上下。在这由雪形成的海里,我随时会溺毙。雪块覆盖了我的脸,柔软的雪粉因我的呼吸而融化,雪水让周围的雪变得像灰泥墙一般坚硬。我感到呼吸困难,想要举起双手挣扎,却因雪堆的压迫而没有办法做到。
随着意识逐渐模糊,恐惧也离我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