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也喝得酩酊大醉。北极圈的冬天褪去层层的外衣,露出浅粉橘、紫罗兰、蜜桃李的色彩。我们同一天收到军需处寄来的明信片,带着明信片走到公园。这是我爸以前从牢里寄信给我之后、头一次有人跟我写信。
我拿我这张印了红旗的明信片跟朋友们的明信片做个比较,除了姓名之外,大家的明信片一模一样。依照法律规定,军需处可以命令我们毕业隔天就到基地接受检查,但是不晓得为什么,他们准许我们八月报到。如果我们全都死在基地,我们的家人是不是也会收到一张除了姓名之外、格式全都相同的明信片?说不定为了褒扬我们为国捐躯,军方会寄给我们的家人一封制式的书信?
“我打算抢劫一家电器行。”亚历山大高声宣告,猛吸五口,解决一支香烟。他的肺跟蓝鲸鱼的肺一样可观。“关个三年,应该够了。”
“三年太长,托尼。”伊凡说。“我猜顶多六个月。我打算抢劫观光客。”
我们全都哄然大笑。
“尽管笑吧。”沃拉里说,“但是你们都知道没有一个条子会在乎谁抢了电器行或是观光客。条子才会抢劫观光客。但是偷开条子的警车?最起码关四年。”
他们转头看我。“我还没决定被关个几年。”我说,口气稍嫌迟缓。“但别担心,算我一份,我绝对跑不了。”
我们拍掌击拳,大摇大摆朝着PloshchadVosstaniya地铁站前进,领取一张千元卢布支票——所谓“千元卢布支票”,其实是指海洛因,因为海洛因通常藏放在对折的收据里。涅瓦河水花四溅,河面处处油污,远远望去,有如一道道弧形的彩虹。观光客吃力地爬下浮舟,人人惊讶赞叹,在相机前面兴高采烈地跳来跳去,好像沿岸的至尊豪宅是一群珍奇鸟类。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急切。难不成那些有如粉扑的粉红屋顶会长了翅膀飞走?我们转弯走向Arsenalnaya街,继续朝着komsomol街前进。远远望去,克列斯提监狱砖墙环绕,尖塔耸立,穹顶雪白,观光客若将之误认为一座宫殿,倒也不以为过。历史课堂上,我们习知在一九三七年的样板公审中,一些微不足道、用来混淆大众视听的小人物被抓到这座监狱接受拷问。文学课堂上,我们阅读阿赫玛托娃描述这座监狱的诗作(译注:AnnaAndreevnaAkhmatova,安娜·安德烈耶夫娜·阿赫玛托娃,1988-1966,二十世纪最负盛名的俄罗斯女诗人之一)。她的儿子被关了十七个月。她随同其他数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