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安娜回答,玛丽娜已经重重地跺了跺脚。
“这主意是我的!”
女裁缝说话的口吻让伯爵非常吃惊。他有些惶恐地看着她,而她则一
“你看上去太美了。”安娜说。
“可不就是吗?”玛丽娜说。
在几个人的赞叹声和安娜的掌声中,索菲亚欢快地踮起脚,不由自主地转了一圈。
也正是这个时候,伯爵才发现,这件晚礼裙是露背的。他简直不敢相信。塔夫绸(他们不是买了整整一匹吗?)从她的肩膀开始以抛物线的形状下垂,一直垂至索菲亚脊椎底部。
伯爵把身体向安娜转了过来。
“你们准备好了吗?”玛丽娜问道。
并肩坐在女演员套间的沙发上的伯爵和安娜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玛丽娜像举行典礼一般隆重地打开了卧室门。索菲亚从里面走了出来。
女裁缝为音乐会制作的是一身长袖晚礼裙,带点喇叭裙的款式:腰部上方稍稍收紧,膝盖以下再敞开。料子是蓝色的,它一方面令人联想到大海的深邃,另一方面很好地衬托出了索菲亚洁白如玉的皮肤和乌黑的头发。
安娜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我想这是你出的主意吧!”
正在鼓掌的女演员停下了双手。
“什么是我的主意?”
他把手朝索菲亚的方向一挥。
“这件根本不是衣服的裙子。不用问,这主意一定是你从那些所谓‘舒适’的杂志里学来的吧。”
玛丽娜则乐得眉开眼笑。
伯爵呢?
虽然亚历山大·罗斯托夫并不是科学家,也不是什么圣人,但年已六十四岁的他清楚地知道,生活从来都不是跳跃着向前推进,而是逐渐展现的。在某个特殊的时刻,这些成千上万的细微变化才开始显露山水。我们的能力会此消彼长,我们的经验会越攒越多,我们的观点和认识也会不断改变(即使不是极其缓慢地,至少也是逐渐改变的)。这样的话,日常生活中的琐碎小事很可能会潜移默化地改变我们的本性,就像一小撮胡椒粉就能让一整锅菜完全变味。可是,当安娜的卧室门一开,索菲亚穿着她那身晚礼服走出来时,伯爵觉得,她在跨出那一步的瞬间,同时跨越了进入的界线。线的这边是一个五岁、十岁或者二十岁的女孩,她文静羞赧,她有惊人的想象力,她依赖他,并从他这里寻求友谊和忠告;而线的另外一边却是一位年轻的女人,她有自己的判断和见识,美丽而且有风度,她无须依赖任何人,她只依靠她自己。
“好啦,你觉得怎么样?”索菲亚害羞地问道。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伯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