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坦夫人还跟头一天一样,半分半毫都没动过。
安托万机械地查看着各种图表和曲线数据,检查着吊瓶的调节器。所有的事情都做过一遍后,他终于累了,重新坐回母亲的床头。
来医院以后,他一直在忙前忙后,现在终于停了下来。待在寂静的病房里无所事事,他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博瓦尔镇离这里只有几公里远。
没有人能说清,事情最终会如何收场。库尔坦夫人会就此撒手人寰吗?雷米的遗骸会被找到吗?如果会,那是在库尔坦夫人离世之前,还是之后呢?
让安托万感到
他并没有把X光照片拿出来,只是提供了一些最简短的信息。换作安托万,也会用同样的方式来处理。
库尔坦夫人正在熟睡中,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不禁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劳拉正忙着帮他预订酒店房间。
房间订在中央酒店。
入夜以后,他才到达酒店。大堂里弥漫着一股地板蜡的味道,从童年时起,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这也许称得上是这个地区特有的味道。印花墙纸,提花窗帘,还有滚边床罩……劳拉真是选对了:这个房间像极了他的母亲。
他衣服都没脱,躺在床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不知已经几点。母亲仿佛就在那里,在房间里,坐在他的床沿上。
“安托万,你怎么了?”她问道,“你怎么没脱衣服就睡了,连鞋也没脱……这不像你啊……如果你生病了,为什么不说呢?”
他洗了个澡,好让自己清醒过来。水管抖动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酒店的人应该都被吵醒了。
他给劳拉打了个电话,吵醒了熟睡中的爱人。她的声音里满是困意,但仍然对安托万说道,我爱你,我就在这里。安托万看着房间,此刻他只想偎依在心爱的人身边,呼吸她的气息,感受她的温热,在她身上消融,直到消失。劳拉用低沉的嗓音说着,我爱你,这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安托万忍不住哭了起来,然后又慢慢睡着了。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天刚亮就出了门,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他在想,要不要通知他的父亲。然而这没有任何意义,他的父母很早之前就离婚了。也许,他的父亲会觉得有义务出现一下,只为了证明自己与儿子的关系还是很亲近,可这只不过是个谎言。又或者,他会拒绝安托万的邀请,因为二十多年来,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已经什么都不是。安托万身边,将只剩下劳拉一个人。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他的生命中竟然就只剩下如此之少的人,真是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