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顺着旋转楼梯跑下去了。狗没有回来。
下一周,在配音工作室大家见到了狗的。“看吧!”上周做出准确预测的马得意地说。
狗的不但乏味,而且长相丑陋,多看他几眼很容易产生不悦,尽管人们当他不在时好奇他去了哪里,见面后却顿失了解的兴致,他也只说,“出去走走,去很近的地方旅行了一回。”很快就没人过问他做了些什么。他见到她,除了看看她,未做任何特殊的表示。工作人员把脚本发到各人手里,轮到他,往他面前的桌上一摔,他给工作带来麻烦,工作人员有权表露不快。在动画脚本上,狗回归了。
马上是一个节日,这几集的气氛很好,羊父、羊母、小羊、羊家的朋友,大家的声音在配音间里响起,从那歪斜难看的脸上说出了狗有趣的台词。她顾着自己的角色之余猜想,他回来,一方面因为他喜欢工作,另一方面因为他没有别的去处。她现在听到的,既是他的声音,却也不能算是他的声音,归根到
大部分没什么意义。她想,他这个人兴许就是发觉比所饰演的卡通角色还不如,再加上别的复合因素,才变成了狗。
狗不说话了,她听见湿乎乎的声音,原来它在舔爪子,可能舔爪子能帮它思考。狗舔好后说,“我经常觉得世界古怪,不止我们的工作,反倒是工作时,代替动物讲话时不觉得最怪,别的一切都有那么一点奇怪——大多数人和新闻,我们的这个世界,每一样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成了今天的自己。”狗问,“你觉得现在的我怪吗?”
“怪是怪的。”她回答。
说以上话时,狗仍然待在垫子上,她在床上。卧室里有一点光,那是狗走进来时,门打开了一个锐角,客厅里一盏夜灯照进来的。
“愿意摸摸我吗?”狗忽然说。她感到狗站起来,移动过来。床边模模糊糊地出现一团黑影,那狗来了,站在地下,把头小心地搁到床上,下巴抵在她的床垫上,发出了很轻的呼吸声。她抬手摸了摸,狗的头,它凉凉的鼻子。她再伸手到床外去,抚摸狗的脊背,一直摸到手可以伸出去的最大限度,来回抚摸了两三下。
“这样摸又不是很怪。”她改口道。
“谢谢。”狗说。
第二天早晨,狗守在门边,它身上的脏污大多蹭在了她家里,现在清洁多了,它用爪子抓抓门。“请开门。”狗说。
“为什么?可以用家里的卫生间。”但她还是开了门,“要我去遛你吗?我们先找根绳子。”
“不。”狗拒绝了,它身体的一半到了走廊上,又转回头,湿润的眼睛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