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在丛生的皱纹中,青色的眼影也许是永久性地印上去了,并斜着朝额角方向飞。护工鼓起勇气说,“难道,您以前是一名电影演员?我不太看电影,可能没有认出您。”
安太太略微抬头,先是不出声地左右晃动细弱的头颈,老化的失去弹性的声带一下子还不能把笑声表现出来,直到最初几声笑润过了喉咙,她这才断断续续地笑出声。她结束了运动,紧一紧长袍的腰带,坐到放置了织锦缎垫子的小椅子上,对着化妆镜,把一顶假发戴上去。这样,她又全副武装好了。她捉住几缕假发,手指为它们绕圈圈。
护工看出,自己的提问使她开心。她此时终于笑着说,“电影演员?我可不是。”
随后,她拉一拉衣服坐上用作代步的电动轮椅,一手握住万向操作杆,滑出房间。年轻护工陪伴在旁边同行。年轻护工注意到,老人院里别的老人待她的态度特别,有人向她弯腰点头,就在几天前年轻护工或许会认为他们刚好在做舒展运动或因为帕金森症在颤抖,但现在认出,他们是在表达恭敬。一些人移动轮椅,或者拄着拐杖,以能够做到的最快速度缓慢地往边上挪开几步,为她让出道路。她坐在车上笔直穿过,偶尔对某位太太、先生回以微微一笑,如同巡视的贵妇,而把伴行的护工变成了侍女。于是,不需同事教,安太太在这所房子里的至高级别,年轻护工自己意识到了。
在今晚,年轻护工看见,回到房间的安太太嘴唇格外鲜艳,好像刚吃过的不是草莓,而是别的什么。不只是颜色红,还有一层闪亮的、滑腻的光泽在上面。年轻护工走进来,把一个方盒子托在她面前,里面分装好了她现在要吃的药,她用干枯的手指拣出来。在她张开嘴时,双唇上有层滑腻的东西牵出一些黏糊糊的红色细丝,随着嘴巴张大也没完全扯断,药片们从黏丝之间滚入了她喉咙深处。护工想起送货员说到“还没死”时惊愕的神色,不禁打了个寒战,同时发现安太太从一开始就直盯盯地注意自己。她喝了水,把两片鲜红的嘴唇闭起来,嘴巴在蛛网般的皱纹中,还在因刚刚咽下去东西而动着,皱纹蛛网于是也随着摆荡,像是猎食中的动静。护工压制住翻到胸口的不舒适的感觉,尽快离开了。她关上门,低头看手里的方盒子,然后移开盒子,看下面的白色护工鞋,房里的热气帮助一些东西从门缝中钻出来,扑到她脚上,它们是黑色的絮状物,是安太太的老气想挽留她。
“她好怪。”来到值班室,年轻护工对同事说,“我害怕她,我刚才想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