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海沟探险,黑暗中无声游出一头史前的沧龙,险些被它咬住。利齿刮擦过艇身的声音,至今想起还觉得头皮发麻。隔着舷窗细看它遍体的鳞甲,滑亮如精铁所铸,倒是好看。我们还和一只性情温和的虎鲸结成了好友,每次在危难中发出信号,它总像守护神一样及时赶到,同我们并肩作战。
自从开启了这场幻想,我白天的胡思乱想少了许多,因为要把想象力集中在夜间使用。但是依然不怎么听课,我不断完善着潜水艇的设计图纸,制定新的冒险计划。晚自习回来后,我在书房里开始构思这一夜的大致轮廓,然后敲敲桌面,坐着陷入幻想。幻想中的情节按着构思来,但也会有我无法控制的演变,这样才有意思。入睡后,之前的剧情在梦里延续。珊瑚的光泽和水草的暗影夜夜在窗外摇荡。
有一天晚上,我爸和朋友小酌,很晚还没回来。我很焦急。因为如果我把二楼的空间转移到深海的潜艇中去,原先的位置会变成怎样,我没有想过。也许等我爸上了楼,打开门,会看到一片空白,或满屋的海水。我只好等着。入冬后,坐书桌前太冷,我把操控台转移到床上来。枕头上的图案是各种按钮。床头板是显示屏,开启透视功能和照明后,就能看见被一束光穿透的深蓝海水、掠过的游鱼和海底沙石。我盖着被子趴在床上,双手放在枕边,蓄势待发。十点半,老爸终于到家了。听着他锁门,上楼,轻轻合上卧室门的声音,幸福感在被窝里油然而生。仿佛鸟栖树,鱼潜渊,一切稳妥又安宁,夜晚这才真正地降临。门都关好了,家闭合起来,像个坚实的果壳。窗外静极了,偶尔听见远处一阵急促的狗吠声,像幽暗海面上闪动的微光。我真想待在这样的夜里永远不出来。按下启动键,我进入潜艇里。妙蛙种子问:种子种子?(今晚这么晚?)我说,久等了,出发吧!那晚我们在北冰洋的冰层下潜行。我忘了设计取暖装置,结果第二天醒来,感冒了。
高二的一天夜里,我下了晚自修,兴奋地小跑回家,今晚要去马里亚纳海沟探险了。为这一天我们做了好久的准备工作,皮卡丘早就急不可耐了。进门,发现爸妈都坐在客厅里,沉默地等着我。茶几上放着我的笔记本,摊开着,每一页都画着潜水艇。我脸上发热,盯着本子,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父亲开了口,他说,透纳,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看着他们在灯光下的愁容,第一次发现父母老了很多。这几年我整天沉浸在海底,根本没仔细打量过他们。那晚他们对我谈了很多,倾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