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伊断奶后第一次吃的食物是白米粥。一周岁左右,像约好似的,一块小小的白色骨头,犹如新芽般从孩子嘴里长出来。这是人类唯一,bao露的骨骼。梓伊对辅食适应得很好。他像学习说话一样,逐一熟悉人生最初接触到的各种“味道”。写满思考和判断的脸庞,叽里咕噜移动着下颌肌肉,继续着思维的结网和感觉的编织。有时他会冲我做出得意的表情,仿佛向我展示凭借自己的力量完成的美丽蕾丝。每当这时,我都开玩笑似的表扬他,“我的梓伊,真的长大了呀!”一边说,一边使劲抚摸他,像抚摸动物。
梓伊成长得很好。时而变胖,时而瘦下来,如此反复好几次。偶尔也会为了让养育者开心,而发善心似的微笑。偶尔感冒,他会长出孩子不该有的下颌线,显得格外清秀。现在也到了因为青春痘化脓导致耳廓油乎乎的年龄。梓伊上学,我打扫房间,看到掉落在枕头上的头发或睫毛,我会真实地感觉到梓伊仍然在“成长”。一部著名越狱电影的主人公一点一点挖空监狱墙壁之后,把土装在口袋里偷偷扔掉,梓伊也在通过不断抛弃自己的部分获取成长。感谢梓伊。我的生活来自我的选择,所以我并不后悔,然而梓伊呼吸到的空气却不一样。从第一次见面的瞬间开始,我就一直是成人,梓伊并不是。我突然想
轻浮起。关于人们说的那个“传言”……我也问过孩子。犹豫了好几次,终于艰难地开了口。梓伊无比失望地望着我。仿佛在疑惑,怎么连妈妈也这样想。他沉痛地回答:
——妈妈,我没有。
我就像参加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比赛,慎重地观察着孩子。
——……
不像是说谎的表情。
——是吧?
——嗯,不是的,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刹那间,我的心踏实下来,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这些天孩子独自承受了很多痛苦,我真想抱着他,跟他说声对不起。
——是的,我就知道是这样。
打开冷冻室的门,拿出大蒜。我会把捣碎的蒜末放进保鲜袋,一格一格地冷冻起来保存。取出一格,我看了看表,刚过下午六点。距离孩子从补习班回来还有一个多小时。烤肉昨天就腌好了,看准时间煮上米饭,再烤上带鱼就行了。啊,还有蛋糕。我从橱柜的调料格里拿出海盐,放入汤中调味。然后放下勺子,看了看燃气灶的火花。远古时代的人们晚上也会生火吧,当他们感到寒冷、饥饿,或者想要寻求帮助的时候。现在属于哪种呢?汤沸腾的声音平静地弥漫在房间里。今天是梓伊的第十五个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