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的事,可我就是不记得——而我只能保持诚实,尤其是在这本日记里。
我十五岁开始写日记,虽然断断续续,但持续了一辈子,日记最初内容的缺失算不上什么重大损失。毋庸置疑,和几乎所有私人日记开头的声明一样,我的日记一开始应该也表达了要彻底地、毫不动摇地说真话的决心。我大概发了誓,要保持绝对的坦诚,绝不能因为这种坦诚所揭露的真相而感到羞愧。我们为什么要这样鞭策自己,我们这些写日记的人?我们是害怕内心总有堕落的风险,总有粉饰遮掩的冲动吗?我们生活中真的有些东西——有些所做、所感、所想——是我们不敢承认的吗?即便是对我们自己,即便是在绝对隐秘的私人日记中?不管怎么说,我肯定,我是发了誓要说真话的,全部的真话,诸如此类的,我认为这里的文字足以佐证我的态度。我有时表现很好,有时不那么好,但我抵制了一切美化自我的企图。我不会为了掩饰判断的失误而删减什么(“日本永远不敢无端攻击美国的”);不会为了显示自己没有的智慧而添油加醋(“我不喜欢希特勒先生的小胡子”);更不会狡猾地插入一些内容,以示我的先见之明(“要是有办法安全控制原子的能量就好了”);因为那都不是写日记的目的。我们写日记,是为了记录不同自我的集合——它构成了我们每一个不同的人。我们可以把自身随时间的发展想象成展示人类进化史的图例。你们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最开始,是毛发蓬乱、指关节粗大、在地上觅食的类人猿,接着慢慢进化到直立行走、毛发减少的原始人,最后才是毛发褪净、赤身裸体、骄傲地抓着石斧石矛的高加索人种。所有介于其中的发展次序都呈现为一种无可避免的进程,由此指向这一肌肉发达的理想形态。可是,我们人类的生活并不是这样的,一部真实的日记会向我们呈现更骚乱、更无序的现实。发展的不同阶段是存在的,但它们混乱、对立、随机重复。不同自我在这些纸页上争夺焦点;眉毛连在一起的尼安德特人用肩膀挤开挥着斧头的智人;神经衰弱的知识分子用脚绊倒满身文饰的土著人。一切毫无章法;永远不会有符合逻辑和认知的发展过程。真实的私密日记深谙这个道理,不会试图设定任何秩序或层级,不会试图评判或分析:我即所有这些不同的人;所有这些不同的人即我。
每个人的人生既平凡也不凡,是这两种类别各自的比例让人生显得有趣或无趣。我于一九〇六年二月二十七日出生在乌拉圭蒙得维的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