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二十三日,星期三,我在那不勒斯郊外的机场,登上“解放者”轰炸机。与我同行的是两个法国人——我们刚刚见面——他们要跳伞进入被敌军占领的法国。我们的解放者轰炸机上没有装炸弹,而是装满了要运送给法国抵抗军的供给,它将参与以德国南部为目标的轰炸偷袭。在偷袭过程中,我们会脱离轰炸机的主队伍,飞过瑞士西部,而我就将在其中某个地点跳伞。我不知道那两个法国人的目的地是哪里。
在拉链连体衣里面,我穿着灰色的法兰绒套装,系着领带。上衣内侧的标签来自蒙得维的亚的一个裁缝店。我带着满满一手提箱的衣服和各种商业文件——还有我在乌拉圭老家的妻子和女儿的照片。我钱包里有一捆瑞士法郎,还有盖了章的签证和火车票,记录着我从里斯本到马德里,再穿过敌占法国到日内瓦的行程。我有写给里斯本、马德里、日内瓦和苏黎世银行的介绍信。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绝对可靠地证明了,我是个乌拉圭商人,想要在中立的欧洲国家寻找银行贷款买船。
我跟法国人握了握手,恐慌的情绪有所缓解。他们将跳伞进入敌占法国;而我,至少在理论上,要去的是中立国家,那里的居民不会把我当敌人。我反复告诉自己:我不是要落入敌军之手。跳伞指挥官是英国人,一位姓丘的空军上士。
我们黄昏时起飞。“解放者”飞行中队和来自附近基地的飞机在那不勒斯海湾上空组成队伍,列队向北朝巴伐利亚飞去。“要去炸轴承工厂。”丘秘密地小声说。丘是个健谈的人(也许这本来就是他汇报工作的一部分),他很高兴终于能载一次英国人(“那些法国人都很内向”)。他总问我一些明知我不能回答的问题。“最近去过伦敦吗,长官?对不起,对不起。”“国内那些矿工还在罢工吗?对不起,长官,我几个月没回去了,知道吧。”
过了大约两个钟头,我感觉我们的轰炸机飞离了队伍,开始下降。丘让我做好准备,我站到侧门边,把手提箱长长的绑带扣到脚踝上,并将开伞索挂到舱顶的缆绳上。我从口袋里掏出头套,戴在头上。
就在这一刻,我的恐惧达到最纯粹的顶点,我听到一个声音在脑中尖叫:“你他妈的以为自己在干吗,蒙斯图尔特?你有老婆孩子啊。你不想死。你为什么要同意来干这个?”我任由它说个不停,它分散了我的注意,反正我也没有答案。丘从小舷窗里往外望,说:“晚上天气很好,视线清晰,适合跳伞,长官。”接着,一个美国口音说“还有五分钟”,门框上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