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地说:“阿娘是个念旧人,自从在越州定居,就经常让阿爷替她给关中长姐和幺妹写信,田允德和戚翠娥当时过得还不算太差,倒是零零散散回过几封信。过几年,关中闹饥荒,这对豺狼在家乡活不下去,便出来投奔亲戚,戚家长姐头年就病死,他们只得往越州来。
“阿娘收到来信自是高兴,赶忙拾掇出间寝房,个多月后某个傍晚,田允德和戚翠娥随流民上岸,阿爷在渡口接他们,把这对豺狼领到们山上庄子里。”
彭玉桂边说边回想当时情形,怨恨慢慢由胸口往上攀升,面孔益发狰狞起来。
和妹妹能吃大碗,阿娘给妹妹擦完嘴角,又笑着给擦。阿爷呢,心要好好读书,只要有空,他就笔画教写字。学会,再来教妹妹。”
彭玉桂摊开掌心,眼里泪花闪烁,指节上茧子尚在,那是当年苦练时留下痕迹。爷娘没在世上给他留下任何东西,除手上这些茧子。
这些年他舍不得放下手中那管笔,就是怕时光将茧子磨平,如果连这个也消失,爷娘留给他最后那点念想也没。
“比妹妹年爱上书屋会‘儿’字,把她名字写在纸上,告诉她:你是宝娇儿。她写整张‘儿’字,笑得满屋乱跑。”彭玉桂说着说着,脸上浮现抹温柔色彩,这让他脸庞看上去沉静不少。
屋里人听得入神,没人忍心打断彭玉桂。
“有年因为阿爷救位富商,们家日子好过不少,那富商迷信卜筮,被阿爷救起后直说那本是他大厄之年,‘轻则倾家荡产,重则丧命’,惟有遇到贵人,方能逢凶化吉。他坚信阿爷是他贵人,执意赠阿爷五十锭金。依着阿爷从前性子,是绝不肯收这笔巨资,但或许是这些年家人过得太苦,或许是为着日后前程着想,总之最后他收。正是这五十锭金,引来那对豺狼。”
彭玉桂攥紧拳头,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人常说‘积德累仁、积恶余殃’。要行善,因为‘善恶到头终有报’。”他讥诮道,“却觉得这些话净是骗人,因为爷娘那样好人没能逃过恶人残害,田允德和戚翠娥这样豺狼却过那多年好日子。”
说到愤慨处,他忍不住朝领口抓去,触及脖颈上冰凉银链,才意识到自己已落在官府手中。
他怔忪瞬,仰头大笑起来,笑声断续干涩,说不尽讽刺,放声笑好会,嗓音渐渐低沉下来,末化为鼻腔里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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