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坐着四五个女孩的手推车在门口停下,跳下一个梳辫子的女孩,跑到我俩跟前,她穿着和姗姗一样的蓝衣服。辫子女孩拉着姗姗小声说了几句话,姗姗登时脸色苍白,哗哗掉眼泪,辫子女孩也跟着抽泣。
下午死掉那女孩也是她们姐妹会的,是包工头从山东雇来的童工,住在包工[6]宿舍里,在上海一个亲戚也没有。
我问她们俩:“她这几天听见过那奇怪的声音吗?”
姗姗摇摇头,说:“没听她提过。上次二姐出事时,我们都被吓得不轻,姐妹们说好不再讲鬼曲的事情了。”
夜班上工的钟声敲了几下,两人哭了一会儿,进了恒和厂。我在工厂门口找了家摊子吃云吞面,问老板知不知道恒和厂出了什么事。老板指了指厂里的钟楼,让我仔细听。恒和厂里的广播正在放音乐,断断续续传来,像是大提琴。
形成了密集的商业区,平时,逛街游玩的人就在工厂之间穿梭。图片是耸立的发电厂烟囱,下面就是街道
老赵摇头大笑:“怎么可能?往报纸上写的,哪能真信?”
他话音未落,一个影子从我们俩面前的栏杆外闪过。走过去一看,一个女孩摔在地上,是从茶楼后面的烟囱上跳下来的,那是杨树浦发电厂的烟囱,差不多100米高。
尸体很快被人群包围,有人喊道:“又是恒和厂的姑娘!”
那女孩的尸体十分瘦小,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身体摔成了畸形,趴在地上,很快淌了巨大一摊血。天气闷热,瞬间招来一群苍蝇,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捂住口鼻。
“听见没?以前午饭和下午放工,都只放半小时音乐,现在放一个小时,就怕工人心情不好。”
我
老赵掏出相机,探出身子拍了几张,又飞奔下楼,冲进人群拍了几张。亲眼遇上女工z.sha,他很兴奋,要马上回去写稿。
我跟着跑下楼,看了一会儿,弯腰干呕了一阵,从旁边店铺里找来一块破布,盖在女孩尸体上。我和老赵招呼了一声,叫辆黄包车回了码头住处。
晚上,我让姗姗带我去了恒和厂。夜班6点开工,我和姗姗到恒和厂门口的时候,已经5点半,门口卖小吃的小贩已经支起了摊子吆喝。来上夜班的女工三三两两聚集在厂门口,有裹小脚的,有穿布鞋的,还有穿高跟鞋的,年轻女孩烫着卷发,留学生头,年纪大点的盘着头。她们都在议论下午从电厂烟囱跳下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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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轮手推车是当时上海广泛使用的交通工具,比黄包车价格便宜,一辆能坐很多人。上下班的女工和小孩最喜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