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壮着胆子往礼拜堂后面走,在一个环形楼梯上看见了月娥。当时,她并不知道那是通向教堂钟楼的楼梯。
“我叫月娥姐,叫了好几声,她不理我,就一直慢慢上楼,也不回头看。(她)走到楼梯拐弯的地方,慢慢转身,我看见她的脸,吓得大喊一声,就跑了。”
我问她为什么害怕。
“月娥姐的脸色又黑又红,她是长头发,披散着,像在看我,又没看我……而且
问为什么,面摊老板压低了嗓子说:“这厂里不干净,不定什么时候就响鬼曲,厂主想了很多法子,恨不得天天放交响乐,压一压。”
面摊老板说,那鬼曲每夜都会响,大部分人都听不见,但只要听到的人,过不多久就会z.sha。
第二天早上6点,我在恒和厂门口等姗姗下班。她干的是接头工,每天下午6点到第二天早上6点,除了向拿摩温申领个休息签去上厕所,其他时间都站在纱架前,盯着木管上的纱锭,找出断掉的线头,打上死结接上,一分钟接6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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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头工算是棉纱厂里最枯燥、最机械的工种,工作方式类似卓别林在《摩登时代》里拧螺丝。“拿摩温”是英文NUMBERONE的音译,指民国期间纱厂车间的工头。纱厂的拿摩温一般是女性,由普通女工升上去。底层女工的工作生活与拿摩温事事相关,因此总会尽量与拿摩温处好关系
趁着白班交接的空隙,姗姗帮我找到了她车间的拿摩温——一个30岁的无锡女人,烫着波浪卷,说话很干脆。在工厂里,她是姗姗的上级;出了工厂,她是姗姗的“干娘”。姗姗说:“我的理想就是努力工作,当上拿摩温,虽然我不是无锡人,也不是上海人。”
拿摩温帮我找到了唯一目睹过z.sha的那个女工。这是个山东女孩,19岁,和第四个z.sha的女工月娥很熟。上周的一天,她突然找到拿摩温,说月娥z.sha前,自己就和她在一起。山东女孩和月娥是同一班次的夜班女工,都在摇纱间工作,两人下班后经常一起逛街,喜欢去小沙渡路(今西康路)的明月茶馆,花几毛钱听苏北戏。一个月前的一天,月娥突然说想去看教堂。
“我俩都不信教,但月娥姐说自己很累,想看看教堂里的画,会轻松点。”
7月15号中午,她们去了八埭头(当时杨树浦的一个主要商业区)一座废弃的教堂。
“我们坐在椅子上聊天,天太热,我就睡着了,醒来发现月娥姐不见了,里里外外找了几遍,不见人。我就喊她,越喊越害怕,教堂里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