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娣就这样睡过去……
喜艾在惊蛰家门上用粉笔写行字:惊蛰,是喜艾。来找过你。
她意思是,惊蛰,你也该来找。
她在清冷门庭前驻留片时,觉得心事已,冷静下来。突然想这晚没回去,姑姑不知急成什样子。这回没有求路神,而是问小百货店人,怎回青绵。恰好店里有人要送货,顺路经过青绵,她没有多管,搭车回来。
从此,她再没见过惊蛰。这个会弹琵琶年轻父亲,抱着女儿冷去身体,盲目走着,见河过河,见山过山。草草葬女儿,又继续朝前走。他忽然想起自己曾路过个小镇,遇见个美丽少女,还答应她为她留下,为她弹琵琶。他笑笑,觉得那是个梦。他没有哪里可以去,身无分文。还好,还有琵琶陪着他。他两泪泫然。于是在落脚地方为过路人弹琵琶,挣微薄收入勉强度日。就这样,带着琵琶情人流浪漂泊。
落款——张浦镇人民z.府。
张浦!
惊蛰张浦,原来路神还是在帮她找他,连姆妈也在帮她。原来她与他缘分还没有尽。她去路边小百货店问,可认识张惊蛰家。
别人见她疲累不堪模样,好心给她水喝,并把惊蛰家方向指给她。别人很奇怪,说惊蛰不是戏团里弹琵琶吗?女儿要死,娘子也老早跟人跑。他家里没有人,他自己也从来不回来。姑娘你认识惊蛰?找他有事?
她严肃地点头。
后来张浦镇z.府拆危房时,把惊蛰家那间小院子拆。也没有人在意门上淡淡粉笔痕迹。因为日晒雨淋中,那行稚气字早已模糊。而喜艾那个决定也模糊。些年后,她自然嫁给其他人。也许上街买菜路过弹琵琶小摊,也不会认出那枯槁消瘦男子是当初带她上夜航船张惊蛰。随手扔几个硬币下去,
她在想,如果能找到他,那自己不读书,跟着姑姑做糕团生意,为自己攒钱买嫁妆。等三五年后,就嫁给他。
而老天没有成全她。惊蛰根本没有回张浦。福娣突然病重,他连夜带福娣去城里医院。福娣在他怀里说,爸爸,爸爸,累。
他感觉女儿身体越来越轻,他使劲喊,福娣,福娣,你看得见吗?
福娣眼皮越来越重,眼神也渐渐灰暗下去。但她还是微笑着,爸爸,看得见你。还能听得见你弹琵琶。爸爸,想睡会儿。
他激灵,用力摇福娣,不许她睡去。他怕这睡,再不会醒来。而福娣声音却越来越小,爸爸,只是睡小会儿。马上就醒,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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