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面黑灯瞎火的,小齐亮起电筒寻遍了每一个角落,也不见有一个可以称之为“茶壶”的家什。他认真地生气了。
“这是什么态度?”他嘟哝了一句,跨回堂屋里。但昌全仍然安详地在读着、抄录着。他认定昌全对他不满,故意给他为难。气愤之下,他决定今晚上不洗脚了,而相比之下,更觉得郑百如态度的端正了。
“《遗传学》。巴甫洛夫。”小齐回到方桌跟前,拿起一本厚厚的书来,故意大声念着封面上的字。接着,挖苦道:“茶壶在哪儿?在这书上写着吧?……小伙子,我看你是叫这些修正主义的‘读物’迷住心窍了吧!”
说罢,跨进卧室去了。他划着火柴,点起灯来,向屋里的陈设扫了一眼。这里,原来是昌全睡觉的床上,放着小齐的行李。他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余怒未消。他挖苦了人家几句,对方没有什么反应,这反而使他感到像受了侮辱似的,颈子上立刻现出了几条干筋。
“什么东西!”他鄙弃地小声骂道。这位一贯拼命使自己显得严肃庄重的青年,感情上也有失掉控制的时候。这会儿差不多是,bao躁起来了。他从床沿上跳起来,转了一圈,又一屁股在写字台前坐下去。他不知道这一刻自己要干点什么,搔了搔头发,又去拉抽屉。
志忘记了。这样过了一阵,小齐心头渐渐的不舒服起来。
“有热水么?”小齐终于自己发问了。
昌全抬起头:“啥子喃?”
“水呀,洗脚水!”
“茶壶里头。”昌全答应一声又埋下头去了。
两个抽屉都拉开了。一个是空的,显然,这是昌全腾给小齐同志用的;另一个满满地堆着陈旧发黄的稿纸和笔记。小齐随手抓起一个小本儿翻了翻,上面全是记的农业气象谚语,什么“云跑西,雨稀稀”;“云跑南,雨绵绵”;“伏天干不干,先看六月二十三,小雨小干,中雨中干,大雨大干”……
“瞎说!”齐明江丢下小本儿,又随手从底儿上掏出一个大本子,翻了翻,是一本日记。最先落入小齐眼帘的一段是:
……我不反对你出去工作。反正每一个行业都需要人去干,每一项工作都是为社会创造财富。但是,我不赞成你要求离开农村时的那个动机,你瞧不起农村,你想离开乡亲们,躲开
“茶壶?……”小齐茫然环顾,不见有什么茶壶,只有个暖水瓶,他伸手抱起摇了摇:空的。
“喂,‘茶壶’在什么地方啊?”他又问一句。
吴昌全很不情愿地抬起头来:“咹?”
“我说,同志,你的茶壶!”
“灶房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