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和陈昭正打算去买瓶洋酒在姚海若生日时喝,我说我认得一个喝了洋酒就要说洋文的人,每次喝完伏特加都要学俄罗斯老毛子像一只驴那样愚蠢地弹舌头。陈昭忽然牵住我的手,我有点意外,抬起头来就看见任长东站在离我两米开外的地方,他在笑,大概是听到刚才我有在说他的糗事。没错,学驴弹舌头的就是这个男人,这半分钟前仍觉好笑的话题,现在像一把混凝土僵在我脸上。
解带地照顾了她四十天。四十天后姚海若精神抖擞要再度投入工作,男人拿出一份已经签字的离婚协议书。他说不能想象这样的事情再有一次,照顾不了老婆孩子让他觉得屈辱,或者海若居家,或者离婚。
年轻时狂妄,以为感情会千金散尽还复来。很久之后姚海若的影楼在此地做了最大的连锁,东南西北各有一家分店,她买了三套房子,却发现自己已无处栖身。
我说,我与你不同,倒是抓得牢牢的,谁知煮熟的鸭子也会飞。
任长东飞了,不管听起来有多不可信,我再没有固定的男友了。
大概是这样,当你对一个人没有过多期待和要求的时候,在一起就越简单快乐。我有两三个关系暧昧的男伴,公司同事、同城网友、别后重聚的老同学,他们或者有女友,或者是顽固的单身主义者。我们偶尔会一起吃饭看电影,有时也借着酒意拥抱亲吻做爱,打消各自的寂寞和对庸碌生活的腻烦。我像一个小心翼翼的玩家渐渐对这种浅尝辄止的游戏上瘾,原因很简单,不用去考虑一段感情有稳固和长久的机会,没有输赢,也就不用担心失败。
不时也有相对坚定的追求者,问我可否与之长久。
我反问,什么是长久?世间关系,最长久的就是和自己相处。
我是一个被蛇咬残了的人,不喜欢承诺的,和自己相处,才能觉得安全踏实。
与陈昭认识以后,我们不算逾距地来往着,一起打发了好些个下班以后无所事事的黄昏。他是一个生活百事通,对全城的美食资讯恁得熟悉,哪里新开了台湾小汤锅,哪里的牛排新鲜又滑嫩,通通了如指掌,有时间就会约我去腐败。跟陈昭一起,我总是忘记正在减肥,张牙舞爪地大快朵颐,不顾形象地放肆打嗝,在自助餐厅的选菜区练就一身眼疾手快的超强本领,举着托盘在拥挤的餐桌间健步如飞。当我们对着暖暖的炉火搓着双手看汤里的肥羊欢快翻腾时,我相信自己是一个简单的人,能有人一起吃吃喝喝就很开心。
碰到任长东是在一个下雨的冬日周末,湿漉漉的街头,极适合旧人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