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离我有四五米远,他的手提电话不断响起,声音是带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像是在谈生意。候机室洁净的落地窗外天色将明未明,一架飞机正脱离跑道奋力向远方腾起。大概是时间太早,男人的清醒忙碌显得和周遭的人没睡饱的神情格格不入。我转头去看他的时候正好与之眼神对接,很本能地错开视线,却有种突兀的预感浮上来,我们也许会认识。
在与一个人相识或发生故事之前会有所预感,对我来说这样的事情在已经过去的时间里已得到无数次印证,然而现在我宁可将这样的感觉归咎于自己太过敏感的神经,或者不如干脆承认是太寂寞也无不可。不然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我这样睡眼惺忪地搭最早的班机去广州,没错我的确是去看肖为,但要说我有多想念他其实也不见得。
对于一个二十五岁的单身女人来说,所有心血来潮的原因,无非都是寂寞在作祟。
那个男人一直在看我,用视线末梢即可感知。大概他也同样敏感,或者同样寂寞。
我笑,却没有再回头看他。登机门洞开,我以前所未有的积极将登机牌递到检票员手里,飞行时间两个半小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除了补补缺失的瞌睡然后勉强像个人那样去见旧情人以外,并没有其他打算。
我把疲惫的身体扔进靠窗的座位,怔怔地看着外面,当然只有机场荒凉的清晨。没有清洁工拖着扫把刷刷地清理落叶的声音,没有上早课的孩子单车上叮叮的铃声,也没有炸油条煮豆浆的香气从门缝窗隙之间若有若无地飘进来。
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城市慢慢苏醒的温暖而又喧嚣的过程,和肖为分开以后,很多时候我是以想起那些琐碎细节的形式将肖为的脸拼凑起来的。然而过往的时光远在记忆的对岸,就好像飘在清晨空气里的油条香那样隐约不可及,我渐渐不清楚自己是在想念那个人,还是仅仅怀念那一段生活。
身边的人坐下来的时候动静不小,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懒洋洋地看看他伸不直的腿和蜷缩抱着的手臂,像一只猩猩勉强坐在猴子沙发里那样委屈。兀自笑了一下,又猜中,这游戏好没意思。是的,他就是那个我预感里会认识的男人。男人会错意,礼貌地对我回笑一记。这本是好开端,但我无心play,转头拿出书翻了几页便沉沉睡去。
开始做梦。梦见自己走在一条类似海底隧道的透明洞穴里,一个人,忽明忽暗的光打到海底摇曳的水草上,它们轻轻摆动仿佛唤我前去,我趴在玻璃上,外面五彩斑斓的鱼群贴着游经我的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