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片段会让觉得很长,长得令人幸福,几乎占去全书文字半;但每次真正读来又会觉得很短,短得令人痛苦,顶多只有二十页。想不会想要知道,它究竟是由谁写下:是个名字首字母为“Л”,在临死前决定追忆自己童年、妈妈藏书、玫瑰花、通往城市道路真实女性呢,还是塞巴尔德模仿她声调。但无论何种情况,这个片段都中断,书变成电影中渐隐画面,最后,作为余音,作者描述张他偶然间发现照片。
通常,照片在其作品中使用都很大方,仿佛童话中“小拇指”为指引回家之路而撒下小石子;唯独这张照片不是靠展示,而是靠描述。但偏偏这张照片就这样以语言形式在眼前挥之不去:这是位于波兰罗兹个犹太居民区,有点像作坊,光线半明半暗,三位妇女正俯身编织菱形或三角形地毯花纹。其中个,据塞巴尔德说,有着淡黄色头发,长得像个小媳妇;第二个光线太暗,看不清面目;第三个却直勾勾地盯着,逼得不得不移开视线。
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天会亲眼看到这张照片。仿佛幅失传已久名画,它让感觉到既不真实,又不像虚构,因而更加难以确认,照片实物跟书中描写是否完全致。这张三位织毯女工照片是位名叫格涅维恩人拍摄,他是名纳粹党人,时任罗兹犹太居民区总会计,闲暇时喜欢用台没收来Movex12记录他所主管领域高效工作。在他摄影作品中甚至还有彩色照片:其中张是站成排孩子们,身穿棕色或褐色衣服,头上歪戴着便帽。但那张织毯女工黑白照片,其对生活描摹如此精确,人物在镜头前如此坦然,还有那从窗外泄入逆光,如此自然地抚摸着人物头发与肩膀,仿佛什特别都没发生。《奥斯特利兹》中描述与此分毫不差,只有个例外:在女工与镜头之间,在女工与之间,似乎悬挂着某种不信任屏障,由无数垂直细线构成。顺着这些丝线,方地毯自下而上缓缓升起,直至遮住整个房间和房间里所有人。很奇怪,塞巴尔德看不到这屏障;也许,在他面前屏障并不存在吧。
[1]娜杰日达·曼德尔施塔姆(1899—1980),俄罗斯女作家,诗人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之妻。
[2]尤里·皮缅诺夫(1903—1977),苏联画家,“苏联人民画家”、次列宁奖及两次斯大林二等奖获得者。
[3]安德烈·普拉东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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