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水就顺着管子流出来,流进脚边脸盆里。他正在练琴,弹《车尔尼》,串连音被声呼喝打断,爸爸让他把脏水倒进马桶。他要出去看棋。
天天去看棋。大白天,别人都在上班,他也去街边看棋。他自己办病退手续,要去跟几个朋友做生意,那些年流行下海做生意,谁身边都有几个发财或远或近亲戚朋友,他也挣过几笔给人帮忙快钱。赚过几笔之后,觉得来钱太快,又轻松,朋友们怂恿,就觉得不用上班,单位同事都劝他不要这早退休,爸爸执意不听。后来,生意并没有他想象那多而好做,渐渐地闲在家里。
他蹲下来,伸手关掉金鱼氧气泵,金鱼不再挤在起烦躁地游泳,纷纷下沉,伏在水底,鱼鳃缓缓开合,他又回到钢琴前面。这些鱼是在家繁殖,金鱼越生越多,晾自来水水桶也摆在阳台上,加上鱼盆,挤得无处下脚。这些金鱼活得太逍遥,比小孩舒服多,直被照顾,从来不挨打……他边弹琴,边想。
二
给学生上课时候,在他钢琴上,总是放着根木棍,烧烤摊穿羊肉用红柳枝,洗净、晾干,横在撂教材上面。有家长吓唬小孩,说:“不好好练琴,老师就拿这个棍子打你!”他只是笑笑,从来没有真用过,只是这件熟悉东西让他心安,像个门把手,抓住就能通往过去,是哆啦A梦任意门。晚饭后,在咕噜噜冒着气泡鱼盆旁边遍遍地弹音阶。
妈妈每天晚上出去跳舞,那时候舞场就在住宅楼后面。当时还没有建起新高楼,就是片坑坑洼洼空地。大家在那里跳,随着音乐节拍,搂着跳,抱着跳,男女或者两个女人凑成对,女多,男少。那时候流行还是交谊舞,和如今广场舞形式大不相同。吃完晚饭,她化妆,换拖到脚踝长裙出门,直跳到深夜散场才回来。
那天,父母大吵架,就为跳舞事,还夹杂着妈妈对爸爸失业在家指责。“你去找个地方看大门去吧。天天闲着,养这些破鱼,谁像你这游手好闲?”她声音尖厉起来,过会儿,“让你学开车为什不去?去开个黑车也行啊。出钱给你买车!”爸爸原来想做大生意,有几个朋友有本事倒腾石油,后来不知怎这些朋友都散、消失,让爸爸坐个空。
琴声没有停下来。即使躲在琴声里,他也听清楚、听明白,怀疑、挖苦、否认、怒火。爸爸不久便摔门而去,妈妈去做晚饭,在厨房里洗东西、切菜。他就悄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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