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症发作后的残酷经历到底到底还是对裴俞声产生了影响,他渐渐开始厌烦起周围人小心翼翼对他的态度。因为裴俞声不肯入院治疗,裴家派来的人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而在这毫无喘息余地的保护中,周遭所有人对他都无比小心,像对待一个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垂死之人。
最让裴俞声无法忍受的,还有那些知情者不经意间
工作,和预先为祁寄做的那些安排,是裴俞声仅剩的自我缓和方式。
但随着检查的继续,另一种磋磨也开始让裴俞声愈发无法忽视。
裴啸林已经入院,裴家担心闪失,便想让裴俞声也回b城治疗,毕竟最好的医疗资源还是集中在b城。可裴俞声并不想重回那个如此压抑的环境,裴家几次劝说,都没能让他回去。
于是裴家便退而求其次,开始安排越来越多的人手来照看裴俞声。
国内仍是公立医院水平最强,所以这次检查和后续治疗,还都是裴家主导,许家有心帮忙,也只能做些帮衬,制止不了裴家这种兴师动众的做法。
连清他们曾误以为裴俞声是因温初明坠海身亡一事,才会经常独自跑去海边。但事实并非如此,只是因为难以入眠的长夜太过难熬,裴俞声才会去海边静一静。
黯淡长夜里,只有起伏的海浪能洗去些许阴霾。
而且不管之前的失眠情况如何严重,至多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在失控发作之后,裴俞声也能因为力竭而睡着。
可在那些血淋淋的病例中,病人却都是大半年无法入眠,到了最后,已经是形容枯槁,面色灰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况且事关裴俞声,许家也相当紧张。
被两家人一同看护着,裴俞声到哪儿都有大队人马跟着,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跟得久了,裴俞声也变得烦躁起来。
裴俞声一直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之前也不是没演过纨绔子弟,名头最响的时候,曾经有不少人怕他。
但那些都和这回不一样。
旁人看了这病例,可能只会觉得可怕,毕竟寻常人失眠两天以上就已经头痛欲裂、难以为继,又如何能想象失眠数月、乃至于一年之久的痛苦?
但裴俞声却是最了解失眠滋味的人,哪怕只看过病例上的文字描述,他也几乎已经能把那种恐怖痛苦具象化了。
没有人坚不可催。
再坚毅的人也是血肉之躯。
检查一点点深入,这些心理折磨也一点点消磨着防线,若不是之前祁寄已经帮他将失眠的痛苦降到了最低,裴俞声也很难想象自己此时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