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们走不通路。那时搬到加号。加号原来不是病房,里面有个小楼梯间,楼梯间弃置不用,余下地方仅够放张床,虽然窄小得像节烟筒,但毕竟是单间,光景固不可比十级,却又非十级可比。这又是大夫护士们番苦心,见朋友太多,都是少男少女难免说笑得不管不顾,既不能影响别人又不可剥夺快乐,于是给十点五级待遇。加号窗口朝向大街,床紧挨着窗,在那儿度过二十岁中最惬意时光。每天上午就坐在窗前清清静静地读书,很多名著都是在那时读到,也开始像模像样地学着外语。过中午,便直着眼睛朝大街上眺望,尤其注目骑车年轻人和5路汽车车站,盼着朋友们来。有那阵子暂时忽略死神。朋友们来,带书来,带外面消息来,带安慰和欢乐来,带新朋友来,新朋友又带新朋友来,然后都成老朋友。以后多少年里,友谊直就这样在身边扩展,在心里深厚。把加号门关紧,们自由地嬉笑怒骂,毫无顾忌地议论世界上所有事,高兴还可以轻声地唱点儿什——陕北民歌,或插队知青自己歌。晚上朋友们走,在小台灯幽寂而又喧嚣光线里,开始想写点儿什,那便是创作欲望最初萌生。时忘记死。还因为什?还因为爱情影子在隐约地晃动。那影子将长久地在心里晃动,给未来日子带来幸福也带来痛苦,尤其带来激情,把个绝望生命引领出死谷;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都会成为永远珍藏和神圣纪念。
二十岁、二十九岁、三十八岁,三进三出友谊医院,没死,全靠友谊。后两次不是想去勾结死神,而是死神对有兴趣;高烧到四十多度,朋友们把抬到友谊医院,内科说没有护理截瘫病人经验,柏大夫就去找来王主任,找来张护士长,于是又住进神内病房。尤其是二十九岁那次,高烧不退,整天昏睡、呕吐,差不多三个月不敢闻饭味,光用血管去喝葡萄糖,血压也不安定,先是低压升到百二接着高压又降到六十,大夫们度担心活不过那年冬天——肾,好像是接近完蛋模样,治疗手段又像是接近于无。同学找柏大夫商量,他们又起去找唐大夫;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父亲?他们决定:不。告诉他,他还不是白着急?然后他们分工:死事由那同学和柏大夫管,等死由他们去向父亲解释;活着由唐大夫多多关照。唐大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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