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亚楠的天光,则仍然晦暗不清。
致命伤在胸口,那里有着一个已经足有拳头大小的空洞。
吉尔伯特的眼睛紧闭着,但不知为何,张凉突然觉得,此时的他看起来似乎要比以前更加安详与平和,那被兽化毛发所覆盖,沾染了鲜血的面容根本看不到半分兽性。
张凉将身上的猎人风衣脱下,弯下腰,将老人那瘦弱的身体包裹了起来,随后,又将自己的猎人风帽摘下,并将它戴在了老人的头上。
背着这具干瘦的躯体,他平稳地朝着亚楠城的另一端走去。
就像是在聊天般,猎人一边前进着,一边对着背上的老人说着话,而在他交代完了旧亚楠的那些事情后,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步跨入了房屋的废墟之中。
那半截蛞蝓已经让他隐隐猜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是他在心底里仍然在抗拒着那个最为糟糕的事实。
他一边叫着吉尔伯特的名字,一边不断地将那些碎石砖块扒开。
一股他无比熟悉的血腥气钻入了他的鼻孔,张凉身体一颤,转向了废墟的右方。
当一块石料被扒开时,张凉便看见了一只已经与兽爪无异的手掌,只不过这只兽爪已经伤痕累累,食指缺失,而无名指与中指则处于扭曲的状态,不仅如此,那原本属于野兽的坚硬的利爪现在也已经折断了大半。
吉尔伯特终究还是没能等到自己的答复,但看起来,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吉尔伯特已经找到了那个他一直渴求着的结果。
张凉扭头看了一眼老人那张如沉睡般安详的面庞,随后又将视线转向了通往欧顿小教堂的桥梁。
“您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以一种坚定的口吻轻声说道:“我以猎人的身份向您保证,夜晚一定会过去的。”
猎人腰间的提灯摇动着,阴影在桥面上变幻不定。
而剩下的两只手指,则死死地扣着什么,张凉伸手过去,却是取出了一个已经老旧到无法分辨的锯肉刀徽章,上面的锯齿已经被彻底磨平了。
这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张凉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仿佛陷入了一种相当机械的状态,他一块一块清理着这些碎石,终于,他看见了这间房屋曾经的主人。
黑色的野兽毛发覆盖着他的身体,但这并不能掩盖这具躯体那瘦弱的本质。
老人已经离去多时了,他的另外一只兽爪上,则紧紧地抓着一截手臂,老人的鲜血流淌下来,将这截手臂上的白色衣物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