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笑侬无动于衷。
“你爸快死了!”段有锡坐起来,恶狠狠瞪着他。
应笑侬很平静:“什么病。”
段有锡扭过头:“和你没关系。”
之后应笑侬没再开口,屋子很静,静得听得见窗外雨滴落下枝头的声音,半晌,还是段有锡先说话:“你给我回来接班。”
这个家,总是让应笑侬百感交集:“他们都回来了吗?”
他指的是二房、三房、四方,老管家收起伞:“都回了,在东花厅。”
应笑侬没再问,绕过曲折的之字形回廊,跨过一道道门槛,来到北院,高耸的正房就在眼前,他却拐到东厢,东厢房是一间佛室,肃穆的纯金佛龛背后摆着一张小床,床上仰躺着一个人。
一个老人,六十多岁,应该是染着头发去跳广场舞的年纪,却委顿地挂着吊瓶。
应笑侬惊讶,上次见面,他还没这么虚弱。
绽给他解释,“别说这么捧着肚子唱,就是一个跟头翻过去,气也不能断。”
气不断,音就在,贺导懂了,露出某种钦佩的神色。
“好,好,”他转头问蓝天,“哪儿挖来这么块宝?”
蓝天非常骄傲,卖个关子说:“黄金池。”
她指的是如意洲背后的财富圈,但贺导没理解,当她是开玩笑,和她逗了两句准备下车,临开门,又顿住脚:“京剧……”
应笑侬笑了:“你明知道
“回来了。”老人的状态不错,放下手里的相册,一双锋锐的眼睛投向他。
应笑侬在床前的软椅上坐下,仍穿着那些“奇装异服”,夹克上醒目的猛虎玫瑰刺绣,不男不女的裤裙,袜子上一边一只半骨的海绵宝宝。
段有锡缓缓把他看一遍,心里不赞同,嘴上却没责备,只是说:“我以为我不死,你不会回来。”
臭老头子,都这样了嘴还那么硬,“你让我回来干什么?”应笑侬冷着脸。
“你说我让你回来干什么?”段有锡有点激动。
“对,”宝绽有了自信,“西皮二黄。”
贺导肃然地说:“国粹。”
是的,国粹,一门顶着硕大名头的式微艺术,宝绽莫名有些激动,今天哪怕只让这么一个人认识到京剧的好,他这顿浇也没白挨——
市中心,bao雨过境,瞬时风力达到七级,二百公里之外的西山风景区却一派春意融融,只是到了傍晚,微有一阵潇潇暮雨。
应笑侬推开头上的伞,走进雨中的爱音园,这是一处典型的北方园林,没有成片的池塘,取而代之的是苍松翠柏,掩映着几处嶙峋怪石,大气、疏朗,近处有浓墨重彩的雕梁,远处的烟雨中,一尊白色观音像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