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捧着玉如意,用白绢细心将刻纹中土屑拭去,自尾部开始点点光滑如新。
直到柄首……那里有条极深缺痕,从内向外裂开,破坏整块玉如意价值。
道人声轻叹,微不可闻:“是回来晚。”
许是被他动作惊扰,男子头偏个细微弧度,长发流云似自肩头倾颓,喉咙间溢出干涩声音:
“放下。”
离得近,道人才发现他怀中还有人,被双手珍惜拥入怀中,唯有几缕毫无生气白发冒出些许,像是衣袖褶皱间不经意沾惹霜雪。
而他微仰着瓷白下颌,长而乱墨发胡乱披垂,似空茫寻找雾雪源头,又似乎在注视着九天之上不知名神佛。
束白光穿过层叠枝叶斜斜落在他颈项,皮肤透出玉质光,像樽被玉带吊死在此地灰白雕塑。
“道友有礼。”道人敛袂礼。
“……”
新剑塔建成那日,荒野之川下整夜雨。
天色微熹之时,浓重而潮湿毒障笼罩绵延山林,几片伸出铅色沉雾翠叶沾着露水,碧诡艳。
“咔嚓。”
靴子碾碎枯枝败叶声音由远及近,湿润泥土留下长串新鲜印记,位深衣道人冒着毒障踏足这片寂静深林。
他在小块空地前停下。
“道友,这是你落下吗?”
“滚!”
道人看不清他面容,心平气和问:“玉如意中魂灵可安好?”
那声音意外难听,不是于渴与长久未说话造成艰涩,而是被火需烤、被刀子刮过、被摧毁成坑坑洼洼后,只剩下气流在沙地上空荡荡呼啸嘶哑。
年轻人听后沉静片刻,似平用尽全部力气般,声音中只余倦怠:“……余愿终,尽皆
无人回应。
道人便不去打扰,放轻步伐。
在腐败枝叶和泥泞黑土细缝中,闪着点温润光。
道人弯下清瘦身躯,拂起深色广袖,指甲修剪整齐手指扒开那小块落叶,寻找着什。
潮湿土腥味不断钻入鼻尖,他终于挖出被掩埋其中东西——那是柄玉如意。
周边几株古树野蛮林立,粗大枝干向四方舒展,繁茂抽长枝叶侵占长空,将白发亮晨光绞杀成碎片。
道人发觉有人先他步来到此处。
在他前方,有人背对着道人安静跪坐在枯地上。
——那是个极年轻男子。
他似乎枯坐许久,以至于落叶埋葬此地所有痕迹,银白不菲衣料就这迤逦拽地,被整夜露水浸透后,又染上脏污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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